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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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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未央宮。

北風卷地,百草枯折。便殿的窗棂被吹得一聲巨響,冷風從開合的空隙中乘虛而入,霎時間掀起了層層帷幔。

殿中死一般沉寂。

新野郡公、征西将軍、秦州刺史岑獲嘉病逝,時年七十。

成襄遠跪倒榻前,強忍着沒有哭出聲來。他抓着徐望朝的手臂,整個人顫抖不已:“二郎,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成之染不在,岑獲嘉死了。他看了看徐望朝,又看了看叱盧密,惶遽地落下了眼淚。

徐望朝低聲勸慰,卻聽叱盧密說道:“如今關中局勢還不太平,一旦刺史去世的消息傳出,隻怕會引起混亂。”

徐望朝一怔:“依将軍之見……”

叱盧密道:“秘不發喪,一切照常,岑公卧病已久,旁人看不出什麼。”

徐望朝有些遲疑。

成襄遠思忖良久,哽咽道:“将軍說的是。長安乃根本所系,大意不得。不如讓沈将軍、盧太守、裴太守回到長安。待鎮國大将軍回來,再做打算。”

叱盧密颔首稱是,道:“鎮國臨行前囑托,若事有不決,則請示朝廷。茲事體大,務要早日禀報朝廷。”

成襄遠并無異議,一切事宜都交給他去安排。

徐望朝忽而道:“也讓元七郎回來罷。”

叱盧密沉吟不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糾結了許久,點頭道:“也好。”

盧昆鵲在馮翊郡,裴善淵在扶風郡,距離長安都不遠。沈星橋從新平郡趕回,卻比預想中來遲了幾日。

成襄遠見到沈星橋,立刻明白了。對方不僅回來了,還是帶兵回來的,數千人馬駐紮在城外,唯獨他自己帶了數名親随入城。

成襄遠難免忐忑,道:“沈将軍,倘若泾水有變,又該如何?”

沈星橋不以為意:“徒何已滅,統萬已平,高平已定,元氏諸郎君據守泾水,有何變故?”

成襄遠無言以對。

岑獲嘉仍在便殿停靈。諸将到殿中拜谒了,都唏噓不已。

裴善淵問道:“此事可向朝廷禀報了?”

成襄遠颔首:“金陵路遠,往來不便,一時半會兒也不知朝廷如何決斷。”

裴善淵與盧昆鵲對視一眼,見成襄遠神情不似作僞,不由得苦笑。成肅将次子留在長安,那心思洞若觀火。縱然他們一開始還沒回過味,聽聞成追遠出任荊州刺史,成治遠出任豫州刺史,也差不多心中有了底。

顯然眼前這個少年郎,就是成肅推定的秦州刺史。

盧昆鵲委婉地提醒了成襄遠幾句,臨了道:“郎君在岑公身邊已久,諸事通達,如今朝廷音訊未返,鎮國大将軍未歸,刺史重任,望郎君勉力為之。”

成襄遠未免遲疑,然而衆人都由不得他。他收了刺史印绶,難免惴惴不安。

衆人從殿中退下,沈星橋回望一眼,若有所思。

叱盧密問道:“沈将軍,可有不妥?”

沈星橋搖頭,道:“稚子幼弱。”

叱盧密似是一笑:“将軍糊塗了。稚子再怎麼幼弱,能不如荊州和豫州那兩位?身為梁公之子,便是朝廷權威。隻要諸位盡心輔佐,沒有什麼不成的。”

沈星橋打量他兩眼,淡淡道:“那就借閣下吉言罷。”

————

成之染在隴外遇到了此生最大的一場雪。濃重的雪簇飄散在曠野之間,冷風從頰邊呼嘯而過,讓她忙不疊偏過頭去,試圖避開那刺骨的寒意。

然而,這無濟于事。

連綿不絕的冬雪,早已将天地鍍上一層厚厚的白霜。皚皚雪原被日光一照,刺眼至極。

她望了望峽谷中蜿蜒的大河,冰封的河面在雪中顯得格外消瘦,河上的小洲,連同小洲上枯黃的蘆葦,通通都凝固住了。

綿延江水從不會有這般景象。

她倏忽想起了金陵。

若是在金陵,不知有多少人家圍爐取暖,又不知有多少夫婦同衾絮語,如今跟在她身後遠征的八千子弟,隻能裹着厚厚的寒衣,披着冰冷沉重的铠甲,一步又一步,在冰天雪地裡長途跋涉。

故園三千裡,何日是歸期。

無聲喟歎從心底蕩開,她仿佛聽到了冰層崩裂的聲音。

直到,她望見了金城。

城頭的旌旗早已凍硬,任憑狂風大作,都巋然不動。

徒何烏維的身影出現在垛口,朝她高喊道:“鎮國大将軍,你來遲了!”

他目光低垂,眸中依稀挾帶着隐秘的笑意。

隻是隔了太遠,成之染看不清晰。

認出徒何烏維的那一刻,心頭的巨石終于落下。不枉她迂回千裡,終于将人追上了。

然而如今守城之人仍舊是徒何烏維,統萬城同樣的當,他不會再上第二次。

想攻下眼前這座巍然矗立的金城,隻怕要費些功夫。

徒何烏維毫不在意,仰面大笑,不急不徐地走下城頭,縱馬回到郡守府。

短短數日,屈脫末的戰利品已改名換姓,落到了徒何烏維手中。他從統萬城帶來的将士不滿千人,卻将屈脫末留守的數千兵馬死死拿捏。

縱使屈脫末半道回來,這城池也不再歸他所有,更何況如今他已經遠去。

屈脫末手下歸順的将領道:“大王,賊兵在城外叫陣呢。”

“不必搭理她,”徒何烏維笑道,“冰天雪地裡,就跟她耗着。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耗到什麼時候。”

成之染見徒何烏維一去不返,心頭已涼了半截。她确實不怕與對方血戰,所擔心的也并非戰事。

隴外的冬日酷寒,比關中更甚三分,她麾下軍士大都從江南而來,何曾經曆過如此天寒地凍的時日?

紮起的營帳擋得住風雪,擋不住徹骨嚴寒,寒衣也好,氈裘也罷,裹在身上也不怎麼暖和。更何況長弓都冷硬難以拉開,铠甲也仿佛要與軀殼凍成一體。

堅冰難以消融,愁雲凝結不動,她一刻也等不得。

魏軍休整了一日,養精蓄銳,次日黎明時分,成之染率軍大舉攻城。密密麻麻的飛矢,抛車擲出的巨石,好似雨雹落下,又如同星辰迸空,紛紛向城中打去。

琪樹城林木造就的沖車和飛梯,輾轉運送到統萬和高平,如今再次派上了用場。諸軍将士借着矢石的掩護,一面推着沖車撞擊城門,一面攀援飛梯爬向城頭。

守軍也不甘示弱,合持巨木将城門頂住,又居高臨下,投石放箭,揮刀縱火,飛梯上的魏兵紛紛跌落。殷紅的鮮血将白雪浸染,激蕩翻飛中一片凄豔迷離。

苦戰良久,終于有數百人攻上城頭,與敵兵短兵相接。城頭守備嚴密,羽箭勁急,将魏兵逼退。如此往複再三,衆人都殺紅了眼。

疾風暴雨般的攻勢一刻不停,鈎援臨沖,抛車強弩,成千上萬人的嘶吼直沖雲霄,地動山搖般震顫不已。細碎的飛雪不知何時越下越大,天幕暗沉而低垂,仿佛要将整座城池吞噬。

軍主石阿牛率一隊勁卒登上城頭,與敵兵殊死力戰,殺出了一條血路,越來越多的将士尾随其後,沖入城中打開了城門。

魏軍如潮水般湧入城中,敵兵驚散,仍在街巷中沿途阻擊。

成之染縱兵入城,派諸将把守四方城門,仔細在城中清剿敵兵。她率兵一路殺到郡守府,府中有重兵把守,如營壘一般,鋒銳森然。

石阿牛奉命向府中喊話,勸守兵莫要做困獸之鬥,速速開門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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