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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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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之染離開延昌殿時,遇到了護軍将軍孔松喬。

年邁的老将軍頂風冒雪,正等着天子接見。他喚住成之染,問道:“梁王傳令,全城戒嚴。第下可知為何?”

“何必驚擾百姓?”成之染側首,眸光動了動,道,“不必勞煩将軍,我自去與梁王分辨。”

孔松喬還要再說些什麼,成之染已經走遠,茫茫雪幕模糊了她的身形,讓他看不分明。

東府門前兩隻巨大的石獅,在雪夜靜默地張着血盆大口。朱漆大門洞開,兵吏往來不絕,望見成之染,紛紛往道旁避讓。

成之染踏着滿地細雪和落葉,穿過一重又一重深院,滄海堂燈火通明,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高坐堂首,仿佛在專心緻志地擦拭佩刀。

錯金蓮瓣座燈台爆了個燈花,将他身後屏風上繪着的高山流水圖映得忽明忽暗。

成之染一步又一步,緩緩走到紫檀木案前,成肅始終都沒有看她,隻是用絲帕細細擦拭那把随他征戰多年的環首刀,刀刃依稀倒影出扭曲的光影,一時間令人目眩。

“啪嗒”一聲,一枚玉玦被置于案上,卷曲龍形,首尾皆龍頭。

“父親可認得此物?”成之染開口,冷聲道,“數年前在洛陽之時,何仆射将此物贈我,其中深意,我今日才知。”

成肅停下了動作,掃了那玉玦一眼,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何仆射生前平素康健,為何乾甯十一年冬天,突然病倒了呢?”成之染凄然一笑,緩緩道,“那時的梁公之議,并非是天子本心,何仆射何嘗不知?他不願為虎作伥,甯肯抱憾而終。”

成肅眸光一凜,嘴唇動了動,卻又聽成之染說道:“而他在乾甯十二年病逝時,父親好好想一想,那時是不是在彭城,正等着朝廷封你為梁王?”

“一派胡言!”成肅臉上氤氲着怒氣,斥道,“你怎能如此妄加揣測!”

“妄加揣測?”成之染緊緊盯着他,道,“那我問父親,父親可敢回答——蘇承祜,是不是你指使殺的?”

堂中靜默了一瞬。成肅的指尖在刀柄摩挲,廣袖上暗紋螭龍仿佛在遊動。他緩緩開口:“深宮多魍魉,何況他隻是個孩子。”

“那獨孤明月誕下的皇子呢?”成之染不容他細想,逼問道,“宮中左右衛,究竟是護他,還是要害他?金吾衛出動,到底是要找誰啊?”

窗外朔風驟起,吹得菱花窗棂咔咔作響。成肅終于擡起眼,眸中寒光竟比刀刃更甚:“是你将人放走了。”

不是疑問,是刀鋒抵喉的斷言。

成之染忽覺心頭發涼。她想起顯陽殿中年幼皇子逆光而來的身影,想起徽音殿中獨孤明月隔着紗帳的病容,頓時喉間泛起腥甜:“大丈夫處世,自當光明磊落。用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铮!”

環首刀突然劈開案上青玉茶盞,碎玉飛濺中,成肅廣袖翻卷,如黑雲壓城。

“你敢質問我?”他将手中長刀用力一擲,道,“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成氏的血。”

成之染後退半步,她看着父親拾起震落在地的玉玦,裂紋恰好将龍身剖成兩半,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父親還怕我質問不成?”成之染忽然輕笑,眼底泛起水光,“難道是要我裝聾作啞,看着蘇氏的血染紅成家門檻麼?”

“放肆!”成肅拍案而起,渾然不顧劃傷手掌的玉屑。燭台被廣袖帶翻,滾燙的蠟油潑在高山流水上,清淨的風物登時變得污濁不堪。他擡手欲掴,卻在觸及女兒泛紅的眼眶時生生頓住,半晌,切齒道:“你怎麼能這樣跟父親說話?”

寒風卷着零星的碎雪撲進堂中,成之染看着對方的手懸在半空。這隻手曾抱她膝上,曾教她開弓,此刻卻在燭火中投下鷹爪般的陰影。

她隻是直直地望着他,道:“我不是在跟父親說話,我是在問殿下,梁王殿下。”

成肅瞳孔驟縮,案頭燭火冷不丁爆出青煙。遠處傳來更鼓聲,夤夜的寒風裹着碎雪,将父女二人的影子撕扯成兩片飄零的枯葉。

“你太讓我失望了。”他的聲音突然蒼老如古鐘。

成之染緩緩垂眸,盯着地上茶盞的碎片,輕輕道:“殿下也是。”

當她轉身時,成之染看見父親握着玉玦的手背青筋暴起。廊下燈籠被風吹得東搖西晃,在她踏出門檻的刹那,身後傳來玉器粉碎的脆響。她按着心口仰頭望去,蒼茫的大雪鋪天蓋地,猶如二十年前父親征讨海寇歸來時,馬蹄踏碎的凜冽寒冬。

————

大雪過後,天子總能在更漏聲裡聽見嬰啼。那聲音細若遊絲,從延昌殿殘破的窗紙縫滲進來,混着檐角鐵馬零落的嗚咽。

這令他夜不能寐。

到了冬至那一天,天光還烏蒙蒙的,内侍捧着玄衣纁裳跪了半個時辰。十二章紋在燭火下泛着幽光,曲折蜿蜒的赤金線頭支棱着,仿佛是誰用指甲生生摳出來的血痕。

天子伸手去觸,卻被冕冠垂珠打了眼。十二道白玉珠串簌簌顫動,讓他想起了少時秋狝時箭矢破空的尾羽。那時候他父親尚在,威武帝王撚須看他射出利箭,眸中總是贊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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