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江北讀書的時候,她和傅函蘇玥兩人每天都是一起出門去上學。
每天的清晨不是傅函頂着一張苦瓜臉在樓下拿着喇叭大喊,就是蘇玥攥着拳頭把傅家的大門捶得賊響。
這兩人在一塊兒,沒有一天不是雞飛狗跳。
許是因為回想起過往的那些場景,笑意不自覺地攀上了桑榆的嘴角。
這時,天邊的餘晖也恰好落到了她的身上。
附在周身的柔光,連同她明眸皓齒的笑,就這樣,一同收進了陳東隅的眼中。
轉眼間,兩人走到了校門口。
桑榆手指着學校斜對面的公交車站,率先開口進行道别:“我去那邊坐公交了,明天見。”
陳東隅擡手揮了揮,極其輕微地“嗯”了一聲。
六路公交到站,上車後,桑榆習慣性地走向了最後一排。
在座位上坐穩後,大腦開始不自覺地分析起陳東隅今日的反常。
一切的轉變似乎都是發生在肖凱的約談之後。
她猜想得到肖凱對衆人的說辭應當是大同小異,隻是對于陳東隅有把這些話聽進去感到不可思議。
莫非他打算開始和周圍人建立同學情誼?
念頭一起,桑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不對,這不太符合他的人設走向。
那或許是他本來就沒有那麼拒人于千裡之外?
這時,蔣澤延曾在操場上說過的那句話又從記憶深處跳了出來。
“阿隅,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你會慢慢發現的。”
·
“叮咚叮咚。”
落日西沉,下至天邊時,樓下的門鈴驟然被人按得接連作響。
陳東隅從衛生間裡走出,趿拉着一雙拖鞋,不緊不慢地走過去開了門。
門外,林斯言正沒骨頭似地靠在門邊,手還保持着按鈴的姿勢。
視線從他肩上越過,走在後方台階上的蔣澤延隻露出了一個腦袋。
林斯言一把掀起陳東隅按在頭上的毛巾,見他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開口抱怨:“你不要告訴我這就是你抛下我們先回家的理由。枉費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我留下來加檔,結果我寫個作業的工夫你就沒影了。”
陳東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抓了抓貼在額前的碎發,沒什麼耐心地問:“你進不進?”
林斯言掃了一眼冷清的客廳,熟練地彎下腰去拿拖鞋。
“進,為什麼不進,外賣我都點好了。”
将書包随手扔在沙發上的一角,他熟門熟路地走向了廚房。
“你今天怎麼想起留下來加檔了,以前不是都翹了?”
站在門口換拖鞋的人嘴唇掀起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是想聽聽對方嘴裡能說出個什麼好由頭。
陳東隅聽出了他話語裡的意味,幹脆利落地回了兩個字:“有事。”
“哦——”
一個哦字讓蔣澤延尾音拖得老長,似乎覺得還不夠,他又繼續調侃:“那還挺巧啊,這件事剛好隻需要一檔的時間。不過——某人實際上好像得加兩檔吧。”
“你倆喝什麼?”
林斯言的聲音從廚房方向傳了過來,蔣澤延順勢将這個話題揭過,“随便。”
走到沙發旁時,蔣澤延被放在茶幾上的輔導教材吸引住了目光。
湊近一看,一本嶄新的數學五三,書店的小票還餘半截露在外面。
他撿起随手翻了翻,而後看向坐在地毯上擦頭發的某人,啧啧稱道:“又是加檔又是買教輔,這是要發憤圖強的節奏啊。”
陳東隅将手中的毛巾放下,嘴邊挂着笑,回視他:“怎麼,怕我反超?”
“怕,畢竟某些人有動力,幹勁強。”
蔣澤延懶散地往身後沙發上一靠,一雙長腿搭在了茶幾上。
今天,他遠遠地就看見了陳東隅一本正經地在給桑榆講題,那場面,從前是想都不敢想。
“你倆在這說些什麼呢?”林斯言手拿着幾罐冒冷氣的飲料從廚房走了出來。
蔣澤延接過飲料,拉開勾環:“說你那檔位能不能往上走一個台階,我可不想被你磨着每次都多留一個小時。”
林斯言踢掉腳上的拖鞋,跳上了沙發。
“這不是我想不想的事,而是我能不能。”
因着他這一動作,蔣澤延拿飲料的那隻手被動地抖了一下,裡面的液體從開口處溢出,在最尴尬的部位濕了一片。
頂着蔣澤延的死亡凝視,林斯言趕緊抽了好幾張紙塞到對方手上。
“一時忘乎所以,不許打人啊!”
蔣澤延咬着牙在褲子上擦了擦,随即将紙揉成團,砸到了林斯言身上。
“我明天就跟老肖說換同桌。”
林斯言眉梢一挑,纏了過去:“别介啊,老蔣,說好了一直做彼此的同桌,少一分少一秒都不算的。”
蔣澤延抖落一身雞皮疙瘩,踢了對方一腳。
“滾,那麼肉麻的台詞我可沒說過。”
林斯言手一攤,耍起無賴:“我不管,反正我跟老肖說的是我們倆做同桌非常和諧,并且有助于提升我的成績,就算是優帶差,你也跟我鎖死了。”
聽着兩人一唱一和,一旁的陳東隅突然想起了肖凱在辦公室裡的問話。
同樣的問題桑榆是如何回答的?
她會有想換同桌的念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