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小的時候，每個人都曾覺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天真地認為自己是那個萬裡挑一的被選中的人。但是長大之後才明白，地球從來不會因為少了誰就不轉了，生活也不會因為誰的缺席就停下腳步。

過去的兩天也不會因為有人請假而放緩學習的進度，空白了兩天的作業記錄本、抽屜裡被碼得整整齊齊的試卷、課本上被翻過的一頁又一頁都昭示着季知節确确實實地缺席了兩天。

着急嗎？

好像有點。

但是要說有多着急好像也不至于。

高考不會因為缺席的這兩天失敗，期末分班考也不會因為兩天沒上課就從重點班掉到普通班。

不過這不是因為上課不重要，而是季知節清楚，平日裡的努力讓人有了選擇的餘地。

學習并非是一兩天的事情，學一兩天不會讓人變得博學，相對的，一兩天不學也不會讓之前的一切毀于一旦。或許那種學一兩天就能平底起高樓的天才确實存在，但季知節深知自己的平庸，也學會了擁抱自己的平庸。

講台上的老師還在滔滔不絕地講着課，季知節撐着腦袋倏的一笑。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才真實地感受到心理年齡的差距啊。季知節忽然想起兩天前于落落在群裡的刷屏，沒有聽到的知識點不敢在下課的時候單獨去問老師，隻能在群裡逮着張鏡一個勁問，還美名其曰幫自己預習一下課本。

“其實我就是不敢啦，誰知道這節知識點和前面的關聯有多大，萬一去李老闆的時候暴露出來我之前學得不紮實咋辦，那不是千裡送人頭嘛。”于落落這般說道。

多麼樸實又可愛的煩惱。

“好了，今天這堂課就上到這裡，課代表等會到我辦公室拿套試卷，放假回去寫張卷子。”幾乎是掐着下課鈴聲響起，老師站在台上說道。

“啊————”

“啊什麼啊，一張卷子還多啊，我已經布置得夠少的了，馬上要期末考了，一點緊張感都沒有，再‘啊’就再加一張，别的不多，卷子管夠。”老師冷笑着威脅道。

“一張卷子确實是不多，但是架不住你們每科老師都這麼說啊，一人一張那可就是九張啊！”于落落小聲蛐蛐道，滿臉的生不如死。

何止啊，季知節看了一眼抽屜裡還沒補完的卷子，歎了口氣。

好吧，我的煩惱也挺樸實的。

“知知，去衛生間嗎？”于落落拍了拍季知節的肩膀詢問道。

季知節擺了擺手笑得很勉強：“不了，你和鏡子去吧，我再補會作業。”

想到季知節那堆積如山的作業，于落落打了個寒顫，甚至連張鏡都同情的拍了一下季知節的肩膀。

“那你加油，我們相信你。”說着還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兩人這才姗姗離去。

倒也沒有那麼可憐吧……季知節簡直要被兩人氣笑了，對着兩個人離去的背影手忙腳亂地打了一通拳才舒心。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季知節一僵，循着聲音看過去，就見沈瑜含笑地看着自己。

一想到剛剛自己那副蠢像被人盡收眼底，女孩就覺得一股熱氣直沖天靈蓋，連帶着耳朵都成了散熱孔。

“都下課了你怎麼還在座位上坐着，不知道出去放松一下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季知節先發制人，“你看看人家周博承和陸謙，都知道晃晃。”

“我坐着也能放松。”沈瑜單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孩，“而且……”

而且？

季知節似有所感地抿了抿嘴，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聽見沈瑜一臉真誠道：“而且，我媽讓我不要和傻子玩。”

季知節：“……”

OK，fine。

對上女孩一言難盡的目光，沈瑜笑得趴在了桌子上，連帶着桌子都輕微顫抖了起來。

如果漫畫裡代表生氣的符号能具象化，那麼季知節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滿頭都會是怒氣符号。

女孩眯了眯眼睛，一腳踩上了課桌的桌腳，強行制住了課桌的震動。

“我說，笑得還開心嗎？”擡起頭，沈瑜對上了一張笑得格外溫柔的臉。

男孩眨了眨眼，敏銳地嗅出了危險的氣息，立馬起身坐好。

“那其實也不是特别好笑。”沈瑜義正言辭地回答道，但還沒正經三秒，那張幹淨的臉上又布滿了笑意，甚至連說出的話都帶着一絲撩人的愉悅，“你以為我要說什麼啊？”

“！”季知節隻覺得不存在的尾巴被人踩了一腳，“誰管你要說什麼啊！”

“行行行，不管我不管我。”沈瑜瞥了一眼女孩泛紅的耳尖，相當好脾氣的哄道。

“……”季知節微妙地覺得自己被敷衍了，原本想好的要說的話拐了個彎從嘴裡冒了出來。

“周末作業寫快點。”

“诶？”話題不知道怎麼拐到了這個地方，沈瑜有些詫異地看了一臉認真的女孩，點了點頭，“好。”

“今兒晚上就寫完。”季知節不理會沈瑜的疑惑，隻是得寸進尺地笑道。

周末的作業量已經在黑闆上初見端倪，沈瑜輕嘶了一聲：“可以是可以，但是能告訴我原因嗎？”

季知節小手一攤，皮笑肉不笑道：“本來我還記得的，被你笑忘了。”

“……”行吧，在這等着呢。

沈瑜無奈地比了個ok的手勢，認輸般笑道：“好，我盡量。”

季知節輕哼一聲，像打了勝仗一般得意洋洋地扭頭開始寫作業。

剛給自己接了個任務的沈瑜認命地加入了寫作業的隊伍，時不時還要幽怨地看一眼狠心的前桌。

一天下來，幽怨的眼神最終還是攻破了某人的心理防線，随着放學鈴聲響起，季知節扭頭看向身後的男孩，滿臉寫着糾結：“好吧，作業也不一定要完全寫完，但是盡量寫完，多寫一點，寫個70%，不，80%……”

周圍的人陸陸續續起身，歡呼聲聊天聲一起闖入餘光，但瞳孔正中央的女孩滿臉寫着認真，似乎這百分之幾的作業完成度異常重要，沈瑜收起了原本還想要繼續賣慘開玩笑的心思，将拎在手中的書包挎在肩膀上，朝着女孩仔細詢問道：“這個很重要嗎？”

“嗯——挺重要的，大概挺重要的。”似乎是想到什麼，季知節歎了口氣，說道，“你等會，我給你解釋一下吧……”

頭頂上傳來幾不可差的重量，但就像蜻蜓點水般一晃而過。

“不是說笑忘了嘛，那就忘了吧，我會寫完的。”男孩站立在人群中間笑得意氣風發，滿滿當當的書包也不曾壓低少年的肩膀，“熬夜也會寫完的啦。”

季知節後知後覺地伸手撫上頭發，言語間有些磕絆：“也别熬夜了吧……”

可聲音被沖散在人群中，沒有傳達出去，隻剩下男孩走出教室門的背影還在視線中。

“啧啧啧。”

“啧啧啧啧。”

聲聲調侃把人拉回了現實，于落落将手搭在張鏡頭上，臉上是一派矯揉造作的神色：“我會寫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