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了笑,道:“我那會兒還在揚州,倒是不知道那時的場景,科舉三年一次,多少讀書人都在,想必是熱鬧的。”
“隻是可惜得很,好好的,婚事怎麼就不順呢?”趙四姑娘話鋒一轉,歎了口氣,道:“聽說是八字不合,是真的嗎?”
衆人聽了這話,紛紛看向黛玉。倒是看不出來,這些姑娘小小的年紀,竟然與那些官太太們一樣,都愛打聽這些豪門密聞,可見愛八卦不分年紀大小啊。
“柳家老太太最是敬奉神佛,她老人家年紀大了,疼愛小輩,知道白馬寺算出的卦象時,還不信,最後又去了法門寺,兩家卦象都是一樣的,也不得不信。”賈敏一早就告訴過黛玉,按照兩家人串通好的說辭,黛玉說道:“也不好違背老人家的意願,好在沒有下定,也不算什麼。”
“話可不能這麼說,”趙四姑娘繼續說道:“好好的突然退親,知道的沒當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面另有什麼隐情呢。”
隐情?被退親的往往都是說嘴的由頭,再加上林瑜又是朝廷新人,當時備受矚目,好端端的婚事沒了,人們往往會更加把矛頭對上他,這也是賈敏為什麼這麼生氣的原因。
比起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的形象,人們往往更願意看到肮髒的一面,就像野史遠遠比正史傳播的更廣。
面對四周若有若無的竊竊私語,黛玉選擇直面問題,反問道:“隐情?趙姐姐以為這裡面有什麼隐情?”
趙四姑娘年紀也不大,萬萬沒想到黛玉會這麼說,也不敢直接說出口得罪了她去,一時有些語塞。
“家父與柳大人同朝為官,兩家雖結不成親家,但往日的交情還在,依舊是故友,”黛玉不緊不慢、曉之以情地說道:“娘親常說,女兒家名聲要緊,男孩兒卻不同,天高海闊任爾飛翔,退親一事,說到底,吃虧的總是女孩兒,想來,大家應該感同身受才是。”
一番話,說得衆人若有所思,不由自主地紛紛點頭。
黛玉繼續說道:“所以,為了柳家姐姐的名聲着想,這事兒以後還是别提了。”
“是啊是啊,”李姑娘說道:“法門寺是皇家寺廟,最是靈驗,連宮裡的太後皇後娘娘都去拜佛,想來這卦象是錯不了的,倒是可惜了。”
“這有什麼好可惜的,”翰林家的小姐錢姑娘笑道:“月老牽的紅線錯不了,就像戲文裡唱的一樣,有情人總會相逢,說不定還有更好的姻緣等着他們呢。”
衆人打着哈哈,把這事兒混了過去。
因離得遠,女孩兒這邊的官司太太們如何知道,看着心不在焉的賈敏,趙太太實在忍不住,取笑道:“好啦,這才過去多久,你就往那邊看來四五回了,放心,在我家還能委屈了閨女不成?那麼多丫鬟婆子圍着呢。”
“你如今兒孫滿堂,自然有閑心來打趣我,”賈敏笑了笑:“那爺倆一個在東南,一個在西北,就剩我們母女兩個相依為命,可不得看緊些。”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瞻前顧後起來,”趙太太搖搖頭,道:“哪兒有一點國公府四小姐的風采,我才回京城幾天,可沒少聽見你們府裡的閑話。”
“經曆了這麼多,誰還能有少年時的心性。”賈敏拿着帕子抵了抵鼻尖,回頭撇了一眼那幾位貴太太,道:“若是依着我從前的性子,早就頂回去了,隻是我家老爺在南邊做的那份差事,我少不得要為他考慮些。”
趙太太歎了一口氣,道:“你家的事我也聽說了,一家子整整齊齊地過來了,沒想到最後卻是各奔東西。”
“可不是,”想到遠在西北的林瑜,賈敏的心就難受得緊,道:“隻是可憐我的瑜哥兒,被人退了親事不說,也不知将來如何。”
“行了,說你兩句還裝上了。”趙太太有意活躍氣氛,道:“你家瑜哥兒是怎麼去的?那是陛下親口說的,要鍛煉年輕人,這是要刻意栽培,隻要好好做事,總有回來的一天。”
“可是你家老爺聽到了什麼風聲?”賈敏聽她這麼說,就多問了這麼一句。
“我正要告訴你呢,”趙太太笑道:“我們本家有個同族,舊年被分到西北,一呆就是幾十年,知道你兒子到了那邊,我們老爺就去問過,一切都好,聽說四王爺還把人帶在身邊,想來是無礙的。”
“阿彌陀佛,”賈敏聽了這話,喜得雙手合十,道:“如此我也放心了,真真是多謝你了。”
“如今這京城的水啊,深着呢,我們老爺也是苦惱,與其在這裡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倒不如外放出去,做個知州,管一方百姓,倒是輕松自在的多。”趙太太道。
“得。”賈敏苦笑道:“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我本是一小門戶出身,你是國公府大小姐,”趙太太坐在賈敏身旁,回憶着往事道:“當初因着一碗漱口的薄荷茶水,我沒少被人嘲笑,還是你為我出言相助,萬沒想到日後交情會如此之深,之前都是你照顧我,日後我要多顧你些才是。”
賈敏眼圈微紅,握着趙太太的手,道:“好姐姐,我領你這份情,日後還盼你有空過來多與我說說話才是。”
趙太太拍了拍賈敏的手,兩人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