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父是自家人,又是天子門生,聽祖母說,當初祖父對林家也是多有照拂的,如今林姑父能連任巡鹽禦史,想來深受陛下信重,将來前途不可限量,甄貴妃說要見黛玉,元春還以為是想拉攏一番,但是目前看這架勢,好像不太對勁啊。
甄貴妃上下打量了一番,對着元春輕笑道:“我瞧着比你長的還要得人意些。”
黛玉不敢動,也不敢随意插話,半蹲不蹲的姿勢真的很累人,才這小半會兒,黛玉覺得膝蓋都不是自己的了,此時她竟然有些慶幸自己這副嬌弱的身子了,心上開始有些發慌,這種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感覺,都不用想,小臉肯定白了。怎麼辦,突然有一種就這麼躺下去的沖動,明兒宮裡就會傳出來貴妃娘娘為難一個小姑娘的消息,不過,多半是會說是黛玉身子骨太差的緣故,不管怎樣,以後是不是都不用進宮了。
不等黛玉付諸行動,隻見甄貴妃擺擺手,笑道:“快起來吧,不然待會兒到了皇後宮裡還以為本宮欺負你呢,過來,到我跟前來。”到底黛玉是個小孩子,甄貴妃想來也沒放在心上,
方才這麼一下,黛玉知道來者不善,小心翼翼地謝過之後,上前了幾步。
甄貴妃摸了摸黛玉的小臉,道:“這小臉煞白的,看着好不可憐,可是有什麼不足之症?”
黛玉輕輕平複一下氣息,道:“小女從小身子便是如此,比同齡的孩童身子骨要弱些,自會吃飯起就開始吃藥了,一直将養到現在。”
一般來說宮裡選人,無論是入宮做什麼的,都會要求身體康健,一來為了防止外來的病帶入宮中,二來也是怕病了死了,說起來也晦氣。黛玉身子差,按理是進不來的,林如海賈敏從來沒有擔心過這些,奈何皇上開恩,也無可奈何。
“這紫禁城彙集天下名醫,也有不少靈丹妙藥,你年紀小,好好将養着定能調理周全,這也是陛下賞賜的恩典,”甄貴妃說道:“你父親可要好好當差,且莫辜負皇恩呐。”
“是。”黛玉連忙答應了。
甄貴妃随意問了黛玉幾句,無非是現今幾歲,讀過什麼書,平常在家做什麼這些話,老生常談,黛玉一一答過。
許是黛玉回答得妥帖,甄貴妃好像十分喜愛她的樣子,從自己的發髻上拔下一支絞絲白玉響鈴簪,戴在黛玉的頭上,道:“這個簪子是舊年高麗句進貢,陛下賞賜給本宮,這簪子雖然素了些,但是質地通透,難得的是它頭裡不知用什麼法子嵌入了一個紅寶石,走路時一響一響的,最是有趣,正适合小女孩兒戴着玩呢。”
黛玉連忙就要行禮謝恩,卻被甄貴妃扶了起來,道:“快别這樣,本宮最是讨厭宮裡的規矩,”
甄貴妃突然說道:“你這年歲與我家寶玉倒是差不多?”
“寶玉?莫非娘娘家裡也有位少爺叫寶玉?”元春正好說出了黛玉的疑惑。
“也?”甄貴妃道。
元春解釋道:“奴婢家中還有位親弟弟,也叫做寶玉,如今都快十歲了。”
甄貴妃笑道:“倒忘記你們家哪個出生帶玉的哥兒了,年紀倒是與本宮侄子差不多。”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這樣說了起來,黛玉在一旁聽着,可巧的是這兩個寶玉不僅名字一樣,就連脾氣品行也差不多,都是愛往女孩兒堆裡湊。
這一南一北,一甄一賈,倒也是件奇事。
黛玉後面這兩個皇後宮裡的人還在,元春到底還記得自己的任務,開口道:“娘娘,這時辰也不早了,皇後娘娘那邊。”
“瞧我,一提起興頭來就忘了時辰。”甄貴妃這時候“才”想起來,随手一擺,道:“那你們快去吧,免得誤了差事。”
元春這才帶着黛玉謝完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