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言紀的圍剿——或者說單方面被對方虐殺這一行為在十五分鐘後結束,畢竟一場沒有劃定範圍的閉卷考取消還是挺值得慶祝的。
頭頂烏雲暫消,衆人又開始談論起其他話題。
而一直沒得到慕明曉回應的言紀撓頭,想着大概是又把人惹生氣了。
旋即點開購物軟件繼續折騰起他的購物車來。
之後幾日在波瀾不驚中度過,一直風平浪靜的生活讓大家的心也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整個學校藏畫最多的藝術學院已經被清空,剩下的似乎也沒有冒頭的意思,他們是不是該放松一下,不用一副風聲鶴唳的樣子?
雖然宋正誼和應照依舊沒有回學校的打算,但校園裡遊蕩的人明顯又多了起來。
就這麼到了二十五号,特意與人換過班的慕明曉前往藝術學院。
藝術學院在整個學校都是标志物的存在,一般新生認路都會以其作為參考。
無他,實在是它本身就是古典美學和現代藝術的完美結合。
一樓大廳說是宴會廳都不為過,兩側走廊被設計成畫展長廊的樣式。
學校心機地把報道安排到這裡進行,很輕易地就将那些不谙世事的小白騙得七葷八素,當場發出死也要死在這裡的感歎。
雖然學校排名的确名列前茅,但最好的祛魅就是擁有,現在更多了一堆魂靈虎視眈眈,如随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慕明曉到105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十幾人,多是他眼熟的。
向宇依舊是在食堂那會的穿着,見得他來熱情地打了個招呼:“來了啊。剛剛有個老師說讓我們稍等會,他把登記表拿錯了,他現在拿新的去了。”
第一排的課桌放着小山一樣的申請單,在場的都是過來人,背包是必備的。
向宇甚至把行李箱都提了過來——反正宿舍有電梯。
蚊香眼在補覺,身旁是啃着燒餅的倒黴鬼,邊啃邊說:“話說我剛剛走進來的時候,長廊空蕩蕩的,莫名有點陰森森的感覺。”
“你都看幾年了,還沒習慣嗎?”白語婕問。
倒黴鬼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這不是被之前的事影響……”
“打住。”白語婕利落打斷施法,“趕緊呸掉,要說先等我們離開這裡。”
倒黴鬼比出OK的手勢繼續啃,然而沒嚼兩下就聽到熟悉的嗓音。
“大家來得好早啊。”
是言紀。
這位先前還自诩看客的家夥悠然步入,目光掃視教室一圈,很快找到自己的目标,當即臉上就挂起了微笑。
還沒等他走近把問候帶給那個人,倒黴鬼斜着眼瞧他:“這不是美術生之恥嗎,街溜子逛街逛到這裡來了?”
“你也不差啊,吃得一桌渣子,不知道的以為上個坐在這裡的人和你有什麼仇呢。”
言紀本沒打算開啟嘲諷模式,畢竟才吃了虧的。
但有送上門來的炮灰他也不推拒,随手就當經驗刷了。
無視掉身後“誰說桌上有渣子”的怒斥,言紀終于來到慕明曉身邊。
不着痕迹地将對方打量了個遍,他眼中的驚豔根本藏不住。
今天的慕明曉俨然又是一身裝束,燈芯絨的白色襯衫,外面松軟的薄荷綠外套絲毫沒有顯得身形臃腫,反而将他的皮膚襯得更為白皙。
怎麼說呢,像一塊香香軟軟的抹茶蛋糕。
言紀算是看出來了,對方一件衣服不穿兩天,也非常會打扮自己。
相比某些一件衣服穿到死的人,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在這讀了三年,為何一點都沒發覺學校裡還有這樣一個大寶貝?
就算他平素惡作劇居多,也有發現美的眼睛啊?還是說單純的運氣不好?
言紀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還真是,他們之間總是隔着各種意外。
他不免又把之前那個念頭拖出來,即,和這群魂靈玩遊戲,似乎也沒有那麼無聊。
起碼,每次都能見到煥然一新的慕明曉,和對方有相處的機會。
啧,又羨慕圖書館那群兼職生了。
不過想想在場這麼多人,隻有自己見識到了這位領隊完整的換裝秀。
言紀又神氣了起來,沖慕明曉擺出最好看的笑臉:“早上好啊,領隊。”
在稱呼那裡停了一秒,最終言紀還是沒再觸人黴頭。
他想,等他正式取得對方的諒解,就問他可不可以叫搭檔。
想來這一次對方反應應該不會那麼大了,他真是天才。
慕明曉說課題分離,那就是真正的課題分離。
他不會因為言紀對他的态度而更改自己的态度,故而隻是淡淡颔首。
要多冷淡有多冷淡,然而言紀這人最沒有的就是臉皮,山不過來我就過去。
就見他一屁股在對方身邊坐下——還算吸取教訓,隔開了一個位子。
他将身後的背包卸下,轉頭問:“你帶的包大不大?”
慕明曉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便見面前這人端起表情,難得擺出認真的架勢。
對着那張驚為天人的臉,言紀慢慢把腹稿念出來:“很抱歉,上次說話沒注意方式冒犯了你,我……”
接下來的話他沒能說出口,因為又有一批人走了進來,有說有笑的,直接蓋過了他的聲音。
言紀耷拉着死魚眼看着他們各自落座,才把話題續上:“不好意思,剛剛我說……”
他的聲音再次消失。但這次并非是教室中人的幹擾。
尖銳的音波猛然在耳邊炸起,似是将老師上課所用擴音器發出的嘯叫擴大無數倍放出,将所有人腦袋都攪得空白,連眼前都好似隻餘下白茫茫一片。
——不,不是好像。
身旁的人幾乎和言紀一同起身,而後者第一反應,就是擒住他的手腕,将抹茶小蛋糕護在身後,厲起一雙眼四下查看。
原本擺在課桌上的申請單無風自揚,恍若雪片紛紛。
卻又在瞬間,和着周遭其他景象一起,如雪遇滾水般迅速消散,不過須臾,世界隻剩下漫無邊際的白。
幾能刺痛人的雙眼。
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衆人反應各異。
蚊香眼趴的桌子空了,狠狠栽倒在地捂着臉打滾。
倒黴鬼還沒吃完的燒餅掉到地上,如射向黑洞的光線,眨眼就被吞沒幹淨,連個聲響都沒有。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和空空如也的地面,嘴角一扯:“……哈,人果然要避谶,這張嘴到底害了我多少事啊。”
“我居然有些慶幸,第一個副本那個同樣說話不過腦子的不在這裡。”
離他不遠的白語婕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都什麼事啊。”
“希望我的行李箱在外面沒事……哦,内外時間流通不一樣,那我就安心了。”
不知道安哪門子心的向宇說着,眼中沒有一絲光彩,很像冷宮裡已經瘋掉的妃子。
“你們在說什麼啊?”
後進來的一個紮着麻花辮的女生惶惶不安地問道。
就在剛才,她身上的斜挎包直接消失,擡頭的功夫自己已經來到了天國世界。
除了一望不到頭的白以外毛都沒有一根——嗯,還是有的,就是她身邊這群看似精神不太正常的人類。
她抱緊小姐妹的胳膊,在看到對方眼中是和她如出一轍的驚恐後,竟詭異地感到了一瞬的心安。
回應她的聲音來自頭頂,一經響起,瞬間反射到四面八方,全方位環繞着她。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冷漠的少年音這樣說着。
麻花辮女生驚悚地發現,這話下去,在場有一半人表情并無變化。
她瑟瑟發抖,覺得自己應該是誤入了什麼傳銷組織,于是把姐妹的胳膊抓得更牢。
在對方發出手臂要脫臼的痛呼前,有人發現了她,回應了她的問題。
“啊,新人啊。”
她看見那個男生用一種慈祥的表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