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抱着正太慕明曉兩小時,這多是一件美事,言紀樂得腳步都有些飄飄然,好在還有理智做着絲線在拉扯,提醒他這是在心上人表現、一洗從前混子形象的大好機會。
然而他想穩重,想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奈何世事無常,非要讓他在拐角處和一個服務員撞上。
對方手中的托盤滑落,他身上的西裝則将來自大自然的饋贈完全接收。
“啊!抱歉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服務員回過神,見自己闖了這等大禍,慌忙鞠躬道歉。
言紀沒空管他,先把手中還沒抱熱乎的團子放下來,蹲下身把對方從上到下看個遍:“怎麼樣?有沒有被濺到?你口袋裡的……”
珍重之情溢于言表,慕明曉搖搖頭。
言紀在察覺到收不住腳的時候就以手護着他的腦袋側了身,他一根頭發絲都沒濕。
見人無事,言紀這才松口氣,順手理了理團子的頭發和因為抱姿翹起來的衣角,回頭與慕明曉一起打量起那個服務生。
觀他二十上下的年紀,穿着統一的黑白燕尾服,然而無論眼神還是表情都透着清澈的無辜。
這味兒可太沖了,不需要對視,兩人已然同時發現了對方皮囊下來熟悉的靈魂。
是你,大學生!
而且一看就是人手不夠臨時來幫忙的實習大學生!
既是同類,在外沒有互相為難的道理,言紀道:“沒事。”
他說着把外套脫下來,裡面的襯衫也吸了不少香槟。
服務生面帶愧疚道:“實在不好意思客人,給您帶來不好的體驗了,宴會設得有專門的更衣室,也備得有換洗衣服,我帶您去吧。”
看得出來,雖然才闖了禍,他的職業素養還是很好的。
言紀擺手:“不必。”
冒牌保镖一展右臂,食指敲敲耳麥,終于啟動了這個裝置。
指示燈亮起,他對着那頭道:“我需要一套備用西服,送到——”
他擡頭,好在周圍有标志性建築:“送到一樓的巧克力噴泉來。”
說完按滅了指示燈,過程不到半分鐘,把服務員整得一愣一愣:“您居然帶了換洗衣服……”
不隻他,慕明曉也有些好奇,這就是豪門大族出席宴會該有的排場嗎?保镖都不落下的那種。
言紀無謂地颔首,服務生繼續道:“那等您衣服送來,我帶您去更衣室吧。”
言紀剛想說換衣服在衛生間換不就得了,鬼知道這一去要浪費多少時間,忽而慕明曉拉拉他的衣角。
未盡一言,言紀卻在瞬間連接到了他的所有思維,當下輕輕點頭:“有勞了。”
“哪裡哪裡,這是我的過失,自然要負責到底。”
服務生展露一個有些腼腆的笑容,随後很識趣地退後幾步等候。
也方便了言紀和慕明曉咬耳朵:“你覺得他身上有值得挖掘的?”
“或許知道的不多,但問他最保險,不會被懷疑。”
先前帶他們去鑒賞廳的女人有所圖謀,說多了容易露餡,大學生就不一樣了。
從慕明曉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對方在他眼裡,就是個頂着感歎号的重要NPC。
言紀要的東西很快就到了,是大廳經理親自送來的。
就見他雙手把一個包裝完好的衣盒遞到言紀手裡,又對着二人好一番點頭哈腰的緻歉。
他自然看到了一旁立着的服務生,在他發出訓斥之前,慕明曉先一步截住話頭。
“大哥哥,你不要怪這個哥哥,是我們自己不小心。”
後一個哥哥慕明曉說出的時候尚且沒有心理負擔,然而這經理都有三十多了,他甚至把聲線捏得更軟了些,說完先在腦子裡嘔吐一下。
卻聽得那個經理身心舒暢,也讓言紀心中酸水直流。
前者當即對慕明曉展開花一般的笑:“好啊,你長得這麼可愛,又這樣說了,大哥哥都聽你的。”
鑒于對方超然的身份,他克制住了掐人臉的沖動,轉而對那個服務生吩咐:“好好把他們帶到更衣室去,有什麼要求盡全力滿足。”
“是經理!”本以為怎麼都逃不過一頓狗血淋頭的服務生眼睛一亮響亮應答,看向慕明曉的目光除了對顔值的驚豔,還有對義父的崇拜。
經理還想多說一些,那邊言紀輕撫一下慕明曉的頭,一反常态地拔高了聲調:“少爺稍待,我不會感冒,讓他們多說一會吧。”
慕明曉眨眨眼,上道接口:“好的保镖哥哥。”
這對話沒頭沒尾,當中關竅兩人卻是門清,若讓那經理說了些有關他身份的話題,可不方便之後打探消息。
就是第三個哥哥出來的時候,即使言紀有在竭力隐藏,慕明曉還是能看到他翹起的唇角。
怎麼辦,有點不爽這是可以說的嗎。
慕明曉有些悶悶地想,聽罷的經理給了兩人滿意的反應,就見他迅速堆起滿臉笑:“哪裡能讓我們這麼乖巧懂事的小朋友等,我沒什麼要說的,小崔,帶路。”
他再不耽擱麻溜退場,那邊服務生側過身做了個指引的手勢:“請二位跟我來吧。”
言紀手裡拿了東西,自然不能再抱着慕明曉,而慕明曉回憶着幼年的記憶,毫不見生地去牽服務生的手:“哥哥,更衣室在哪呀,遠不遠呀?”
哎,為了任務,他也真是豁出去了,要知道這倆可都是他的同齡人。
還好爸爸媽媽不在,不然必定給他都錄下來,回味十年。
慕明曉忍着巨大的羞恥感扮萌,恨不得捂臉鑽進地縫。
殊不知在場兩位都被他一聲一聲的哥哥和小奶音萌出了血,後者差點維持不住自己的表情,跟着夾起了嗓子:“很快就到了,你是不是累了呀?那兒很大,有休息的椅子,還有吃的,等會我給你多拿點好不好?”
慕明曉皺了皺小鼻子:“吃多了不好消化。媽媽說等會會切大蛋糕,還會拍,拍賣!賣好吃的好玩的!”
他故意說錯。
“會切蛋糕不假,但拍賣的可不是好吃好玩的哦。”
小崔看慕明曉的眼神滿是寵溺,天呐,那好像水蜜桃一樣的臉是存在的嗎,這手感得多好啊。
“要拍賣的是宴會廳牆上展覽的那幅畫,小朋友有沒有看到?唔,可能不太适合你看。總之它很值錢,起拍價好像就有八百萬。”
慕明曉心念一轉,繼續試探:“那一定很熱鬧了,什麼時候開始呀?”
水蜜桃,小奶包……小崔神遊到一半,急忙解惑:“應該還有一個小時的樣子,到時候陳老先生會出面,親自主持拍賣會,喏,就在那盞燈的下面——”
他指一指頭頂那盞碩大的水晶燈,燈芯對應之處陳列着那幅巨型畫作,為整個宴會廳的中心,光亮最盛之地:“放心,你和你家人趕得上的。”
“好了,到了。”
說話的功夫,幾人已經到達目的地。
與其說是更衣室,倒不如說是一個占地頗大的衣帽間。
不僅有專門的休息桌,茶水點心俱全,陳列在櫃子裡的衣物都看得人眼花缭亂。
小崔介紹:“這裡頭的衣服都是為今日來參加壽宴的客人們準備的,就是為了讓每位貴客從開場到結束,一直保持着完美的儀态。”
意思是這些是拿來換的,白送的。
慕明曉稍微瞅了一下那些衣服的牌子,又一次把财大氣粗寫在了臉上。
他忽然明了那位陳老先生的意圖。
用這樣隆重的排場迎接,以他宴會主人的身份親自主持這場拍賣,任誰都無法質疑吧。
再結合一下任務内容,在各界名士集聚一堂的時刻,公開揭穿畫作是為僞造,把這不能見光的内幕搬上台面,供所有人品鑒回味。
确實是标準的英雄劇的慣用套路,可他代表的“正”,真的能壓得過陳家的“邪”嗎?
用什麼壓?他的家世?
或許可以,畢竟方才慕明曉問過:“即便我找到了證據,這個樣子話語的可信度隻怕不會很高吧?還有家人在場。”
這是在詢問“他”現在的背景到底有多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