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為什麼要這麼拐彎抹角,剛剛連姓氏都被隐去了,現在想要打聽,肯定是要動點别的腦筋。
言紀自然懂他的言外之意:“無需擔心,你一開口,就是全場的焦點,你從來不需要看他人的臉色行事。”
一語雙關,直白告知他可以仗勢欺人,但與題意要求不符。
試問。
怎樣的證據才能算确鑿無疑?言語,紙張,影片,記錄?
陳家有膽子做這種事,會犯授人以柄的錯誤嗎?
如果沒有證物的話,證人又從何說起?
這個人有和他一樣反抗陳家,掀其攤子的能量嗎?他要拿什麼來說服對方?
即便他真的找到了這些,拿來給所有人展示了,就算結束了嗎?圍觀的人會作何反應?
他們嘴裡喊出的,是對英雄的稱頌與贊美,還是對他砸場行為的痛斥和不屑?
如果他們的反應不重要,那麼這一切的意義何在?
如果要考慮到觀衆的反應,他又要對計劃做怎樣的調整?
盡管知道這是虛拟世界,一切不能按邏輯推斷,慕明曉的思維還是禁不住的發散。
言紀帶着備用衣服進裡間了,進去前小崔給了他一把鑰匙,說換下來的衣服可以鎖到另一面的櫃子裡,宴會結束後再拿。
在他換衣服的這段時間,慕團子慕明曉的監護人自然而然地變成了服務生。
這當然不符合保镖的職責,但他們本來醉翁之意就不在酒,也無所謂了。
眼下小崔正在認認真真執行着他作為看護者的職責——指把慕明曉抱到椅子上坐好。
慕明曉已經懶得吐槽為什麼這人也無師自通地把他當成了棉花娃娃,把他抱上椅子的服務員叉起桌上一個烤得焦黃酥脆的蛋撻,裝在碟子裡遞了過來:“嘗嘗吧,都是現做的。”
慕明曉道了一聲謝,拿着叉子小口品嘗着,目光繼續掃視衣帽間,隻半圈就走不動道了。
為什麼呢,因為在角落一個矮凳上,他看見了一摞白紙。
它是那樣平平無奇,然而就因為它出現在這裡,一瞬間比那些名牌衣服加起來還吸引人。
申請表!
慕明曉把目光收回,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稍微搖了搖服務生的手,繼續當着好奇寶寶:“崔哥哥,你能和我接着講講拍賣會和那幅畫嗎?”
“你好奇呀?”
“嗯!能被拍賣,必定很好看了。”
慕明曉隻是順着記憶兢兢業業地演出一個五歲孩童該有的求知欲,誰料小崔聽罷卻是腦補了别的:“你想買回去?”
慕明曉微微一噎,不過幾秒便抛出一個完美的回答:“崔哥哥說那畫不适合我,我就不給爸爸媽媽添亂了,要是買回去的人我認識,以後長大了去他家做客,看看就可以啦。”
小崔點點頭,一點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名門望族互相有來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他笑道:“那你可問錯人了,我隻負責補充酒水,除了一些基本流程,連人都認不全的。”
八百萬起拍的畫作在這個小團子嘴裡是一句輕描淡寫的“給爸爸媽媽添亂”,對他來說,全家不吃不喝,攢一百年都不一定呢達到這個數字,而來往的這巨頭那巨頭更是活生生把他整出了臉盲症。
他哪裡曉得,慕明曉還是演得不到家,實際上以他現在擔任的身份,八百萬不能說添亂,連杯奶茶都不算的。
慕明曉還沒來得及失望,望見服務生嘴角的盈盈笑意,瞬間明白這人撒謊了,他絕對是知道點東西的!
管他不說的原因是什麼,在外沉默寡言的管理員再次啟動賣萌大法。
如果說在走廊的時候他還有些窘迫和不熟練,現在的他已經徹底抛棄了羞恥心:“是這樣嗎……好可惜。”
他放下隻啃了一半的蛋撻,焉哒哒地垂下頭絞着衣角:“媽媽和好多大人講話,沒人陪我玩,我本來以為……”
話說一半便停住,給人無限遐想空間,小團子嘴巴抿得緊緊的,滿滿寫着不開心三字。
那小模樣,已經不能說我見猶憐了,而是看到這樣畫面不心軟的,全都可以确定為不是人。
小崔幾乎是在瞬間為自己的種族做出聲明:“诶诶诶哥哥錯了錯了,哥哥開玩笑的,哥哥什麼都和你說,别不高興好不好?”
小團子沒理他。
小崔恨不得給他跪下:“我說真的,哥哥把知道的都告訴你,擡頭看着哥哥好嗎?”
“……你才說不知道的,不要騙我。”
“騙你?誰這麼狠心騙這麼可愛一顆水蜜桃?”
哪裡來的水蜜桃,你和言紀是不是共用的一本詞典。
慕明曉暗自腹诽,倒是如願擡起頭來。
見小團子終于肯賞臉看他,小崔松了一口氣,暗罵自己的臭德行,家裡作天作地的小侄子要管教是應該的,如此萌物你怎麼忍心逗弄。
他的好奇心是被你一手勾起來的,剛剛還幫你解圍過,就是想問點問題有什麼錯!
他加大譴責自己的力度,心直接軟成了水,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摘給這個心思純淨的小團子。
他又新拿了一個白瓷碟,夾了一塊馬卡龍過去,用比先前還要夾上十倍的聲音道:“來,把這個吃了,哥哥再告訴你想知道的好不好?”
慕明曉點點頭,咬一口馬卡龍。不愧是能在這場壽宴上出現的,甜度正好,細膩可口。
那廂小崔道:“我确實不認得在場的許多人,甚至場地的地圖都記得不是太熟。但你問有關拍賣的事宜,诶,我恰好聽來了一些。”
他壓低嗓音,帶着點炫耀的意味:“聽說有個姓何的先生,很早之前就聯系過陳老先生想買這幅畫,今天更是第一個到場。小朋友可以回去問問你的爸爸媽媽,認不認識這樣一個人。”
“嗯,我知道了!”慕明曉說着不忘送上贊美,“哥哥好厲害!”
小崔嘴角咧得更大:“一般一般,可不要小瞧大學生的八卦能力……咳。”
慕明曉善解人意地忽視這點口誤,轉頭拿公用的叉子叉了塊蛋糕給對方:“謝謝哥哥願意陪我聊天。”
他這句話聲音有點大,但小崔沒在意,一臉受寵若驚地雙手接過那塊小蛋糕,反應過來的時候,心間隻有對萌物威力的贊歎。
他再也不說讨厭孩子了,孩子和孩子之間的區别比人和豬的區别都大。
而慕明曉見自己一句提醒下去,裡間還沒有動靜,便知言紀遇到了情況。
難道這個更衣室别有洞天?
小團子腦中思緒萬千,三兩口将蛋糕吃掉的小崔見他蛋撻和馬卡龍都是啃了一點後就再沒動過,問:“是不是桌上這些不太合你口味?我出去給你拿一些,你就在這裡等我,好不好?”
此話正中慕明曉下懷,便點點頭:“好啊。”
見人出門,慕明曉立即起身。
先來到那個矮凳前将白紙翻了個面,正是學生更換校卡申請表,粗略觀之有兩百餘份。
雖然隻是一部分,申請表總數上萬,也沒個任務欄寫個梗概,說明這些表是不是被平分到六個畫框裡,标一标完成度,但也足夠慕明曉喜悅了。
那麼接下來……
簾子被拉開,換好衣服的言紀站在那裡:“走了是吧,我這裡有新……你别動。”
眼瞅慕明曉準備把那一打紙抱起,他立刻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搶過:“我的領隊,這你可抱不動。還是看看這裡吧,有好東西。”
他抱着表讓開身位,裡間牆角,赫然放着一大摞的申請表。
慕明曉眸光一亮:“這麼多!”
“是的,而且我的發現還不止這些。”言紀故作矜持道,“在申請表的背面寫字,可以和其他畫框裡的人交流,方才我就和向宇聯系過。”
“他在哪裡,怎麼樣?”
“很好。”
言紀說:“正和隊友在村裡愉快地搓草繩,算下錢有兩角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