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想起言紀的那句，阿翼是這個學校身價最高的存在。

可是美術學院一樓走廊的那些展品，不都是……

慕明曉的頭腦陷入了混亂，阿翼看出他糾結所在，把身子湊得更近了些。

“慕哥哥是不是在思考我這話什麼意思？不用想啦，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的，不過是目前，要稍微考慮一下某個人脆弱的心理防線而已。”

“說點能說的吧，我是貨真價實的真品。”

這個坑爹的學校，花錢永遠花在刀把上，甯可舍近求遠定做新的校卡也不肯更換機器。

之所以每學期都花大價錢去保養一堆複制品，隻是因為，這當中，有且僅有一幅，是真金白銀拍下來的真迹。

“我知道，你對我們的來曆有很多猜想。我不能明言，不能将情報完全送上，因為我們有私心。”

“但一點的捷徑，還是可以指引的。等你見到那位書中靈的時候，可以問問他，他的名字是什麼……不，隻要你們能相見，他會主動告訴你的。”

“然後你就會知道，我對你，是一見鐘情。”

“我因你而化形，是為你而來的。我比我那些畫魂家人更早認識你。”

“這是我最引以為傲的事情。”

西裝的小正太湊得更近，近到他可以伸出那雙柔嫩的小手捧起慕明曉的臉，吻上他的額頭。

他也這麼做了。

很輕很軟，像櫻花一樣。

卻是，真實的觸感。

言紀的話再次響徹腦海。

為什麼他們能這麼輕松地扮演你？

在某個美術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暴走之前，阿翼适時抽身，砸吧了兩下嘴回味了一下觸感，笑得像隻偷了腥的狐狸:“我現在去準備一些東西，大概要半小時，畢竟力量剛剛回歸需要适應。不用擔憂你的那些隊友，兩邊流速不同。你們随意逛逛休息。”

他說到此處停了一停，忽然笑得意味深長:“或許這正合某個嘴臭别扭的人的心意？他其實已經攢了一堆話，就看他有沒有那個勇氣和你講啦～”

話尾的波浪線很好地彰顯了阿翼的心情，小正太哼着不知名的歌淡去身形，慕明曉摸了摸額頭，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溫軟的觸感。

魂靈們對他的親昵行為不是頭一回，上帝和何安巧都摸過他的頭，額頭吻卻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在這之前，也隻有長輩們會如此對待他。

慕明曉正在神遊，忽地瞥見身邊一隻幾乎變形的言紀，身上的酸味幾乎要溢出來。

“你在不高興？因為我被長輩親了？”

不管阿翼真實年齡多少，稱一聲長輩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是這樣的。”

雖說聲音甕聲甕氣，但言紀還是好好回答了他:“我知道他對你沒有惡意，但作為一個理論上的搭檔，實際連你連你正式好友都沒有一個的人，還是會發酸。”

騙人的。

他何止發酸，簡直是要氣炸了，等出去他真的會把阿翼的本體丢出學校的。

好坦誠。

這是慕明曉第一個想法，但很快他又想，還不夠坦誠。

阿翼說得沒錯，他也看得出來，言紀有一肚子的話亟待傾訴。

但他沒開口，因為言紀沒開口。

他總是這樣。别人不說，他便不問，别人不願，他從不強迫。

陷入空白的對話讓言紀停頓了片刻，發問:“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這話要問你，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那可太多了，許多許多掏心窩子的話龃龉唇間，都快要團成球了，可他一時間竟找不到這團毛線的頭。

“領隊，你是足夠聰明優秀的人，留給我們閑絮的功夫不長，我不想用我個人的事情霸占你太多的時間……我也不知道，什麼是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什麼啊。”

慕明曉輕輕揚唇，笑意如清風朗月，又帶了點狡黠的味道:“知道那位穿着紅禮服的夫人，雁雁阿姨是你的母親算不算？知道你和我不一樣，我是在虛拟世界拿着槍過了把惡人瘾，你是鬧到了人家真實的壽宴上算不算？”

“這不就是全知道了嘛，果然領隊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言紀笑着，相比慕明曉剛把雁雁阿姨四個字吐出來的時候，這會的他可鎮定多了。

他思考了片刻，像是終于找到了那團毛線球的線頭。

“嗯，或許你會願意聽一個故事？”

“願聞其詳。”

“關燈這幅畫是我家出錢買下捐給學校的。”

……

雖然但是，挺冒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