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酌捏起玩偶四喜娃娃的小胳膊,軟乎乎的,是用棉絮和仔細揉軟過的稻草填充的内部,布料粗糙,紋路明顯,捏着胳膊提起來時,後面倒轉的娃娃腦袋垂落,謝春酌總有種它會扭頭看過來的錯覺。
“四喜娃娃也是精怪嗎?”
儲良怎麼也想不明白,“我隻是近兩年沒下山,怎麼山下都成這樣兒了?多了那麼多我不知道的東西。”
“兩年對百姓來說已經很長了,足夠人完成很多事。”萬春說。
隻是這些以坊間流傳的故事,百姓之間的一些蘊含意義的象征變成真實存在的精怪,未免一下變得太多了。
四喜娃娃究竟又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我傳個信給駐守點的師兄弟們問一下。”萬春拿出符紙,折疊成一個紙鶴,點靈施法,紙鶴就閃着光眨眼間消失了。
幾人交換完情報,聞玉至就安排了申時衆人需要做的事情,萬春儲良在外接應,少齊少秉跟着他與謝春酌一起進廟,如有異樣就出去找接應,加上待會兒幾人得換一身着裝,不能以修士的身份進廟……
其中布置種種,将葉叩芳排除在外。
謝春酌不禁看向葉叩芳,對方臉上沒有一絲難堪和不滿。
葉叩芳垂着頭,露出清俊的側顔,一身青衫,格外襯膚色,手上端着一杯清茶,手指修長白皙,熱霧熏得人眉目柔軟。
他就在這種畫面下,掀起眼簾望來。
“卿卿以為如何?”
笑聲從耳邊傳來,謝春酌一驚,對上聞玉至的目光。
聞玉至握着他的手腕,指腹在上摩擦,語氣漫不經心,“滿意嗎?”
謝春酌不知道聞玉至是在說自己的布置,還是說他看葉叩芳,穩了穩心神,“可以。”
他沒仔細聽,但聞玉至不至于亂七八糟地安排吧?
結果下一秒聞玉至就笑得燦爛:“那可是你說的,卿卿。”
“謝師兄你真的要扮成女子嗎?”少秉詫異。
“什麼?”謝春酌險些以為自己幻聽。
“痣娘娘選童子童女時,男女是分開的,為了保證選拔百姓安全,需要有人去女子那邊……”萬春沒把話說完。
因為儲良打斷:“謝師兄答應就行,我們之中再也沒有比謝師兄更适合扮成女子了。”
此話一出,謝春酌臉色驟變。
他扯着唇角:“是嗎?我看你穿也挺不錯的。”
儲良一怔,随後反應過來,讪讪:“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怕謝春酌生氣,加之之前在靈船上葉叩芳說的那句話,他至今心亂如麻,隻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嘴總是比腦子快。
懊惱之餘,他想道歉,卻聽到謝春酌說:“師弟風姿綽約,扮成女子自然也是不在話下,況且你身強體壯,站在女子堆裡恰好能吸引痣娘娘的注意力,免得痣娘娘針對普通女子。”
“真的嗎?”儲良睜大眼睛。
“當然,你大師兄也會陪你的。”謝春酌溫和道,“所以你也不用怕丢臉。”
儲良又看向聞玉至,“師兄真的嗎?”
“……”
謝春酌笑意盈盈:“是吧?玉至。”
“……是。”
聞玉至應聲後,不知怎的又笑起來。
他靠在謝春酌肩膀上,悶悶地笑,聲音混着熱氣爬上對方耳中:“哎呀,本來想看看卿卿穿裙子的樣子,最好再玩一些……話本裡說的東西,不過卿卿既然喜歡我扮成女子嗎?”
側頭倚靠在心愛人的肩膀上,他的視線與對面裝模作樣的狐狸精對視,翹着唇角道:“也是,卿卿愛當夫君呢,我也願意做卿卿的妻子。”
這下無言以對的成了謝春酌。
好在這番話聞玉至沒有肆無忌憚地直接說出來,而是用的心聲傳音,否則謝春酌就要先一步顔面掃地了。
他推開聞玉至的腦袋,看了一圈坐在桌子上的人,心情變得很差。
尤其是看見儲良沒心沒肺地咧開嘴跟萬春談論女子衣裙時。
謝春酌忽然想起來一些往事,在他沒有成為大師兄之前,在聞玉至死之前,他其實是一個能被儲良這種蠢貨随意嘲笑譏諷的人。
“他有什麼本事?不就隻會靠着一張漂亮臉蛋,跟在大師兄身後谄媚,若不是和大師兄在一起,他這輩子也成不了内門弟子,不能拜南災仙尊為師。”
他攥緊手,許久沒升起的恨攀爬上心頭,為了掩蓋,他垂下眼睫,視線順理成章地落在了桌上的四喜娃娃身上。
四喜娃娃彎着眼,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