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玉至的分身進來了。
并且因為幻境的緣故,失去了在秘境的記憶,成了那個尚未被他殺死,沉入湖底的聞玉至。
愚蠢、驕傲的聞玉至。
謝春酌仔細打量面前的人,雖然樣貌與幻境外的本體一模一樣,神态卻渾然不同,但若要問他喜歡哪個,他自然還是更喜歡面前這個。
因為更容易殺。
分身死亡,本體也會受損。
之前在秘境裡,他殺死聞玉至的機遇也是在對方的分身死亡後,他才趁虛而入,起了心思将人殺死。
他萬萬沒想到,聞玉至吃過一次虧,竟然還敢再把分身放進來。
這不是送進來給他殺嗎?
不過他也沒想到,痣娘娘一個小小鬼怪制造而成的幻境竟如此堅韌,連聞玉至的劍都沒能徹底破開,看來還是必須要找到幻境核心才能離開。
面前的聞玉至被他捧着臉,笑容燦爛,接着順勢用手撐着床起來,仰着頭親他下巴、唇角,最後撬開他的唇舌往裡親。
沒有過分強烈的侵略感與冷意,面前的人是正常且稚嫩的,謝春酌罕見地沒有怎麼反抗和拒絕,乖乖張開嘴讓他親,直到對方越親越起勁兒,有東西抵着他,他才把人推開,瞪一眼過去,聲音沙啞:“你差不多得了。”
聞玉至呼吸急促,鳳眸透着股兇狠的渴望,他摟着人,聽話得沒親嘴,但也沒閑着,手伸進被褥裡面一下一下撫摸他的後背,用鼻尖蹭面前人的臉頰。
癞皮狗。
謝春酌心裡罵着,又想起來在劍破開幻境後,靠近自己的……鬼。
是鬼嗎?還是聞玉至?
有時候謝春酌會把他們劃為對等,甚至懷疑過聞玉至已經堕成鬼修,可聞玉至在宗門内經過衆長老的檢測,結果是毫無問題。
他當時還大失所望。
“你什麼時候來的?”謝春酌問他。
聞玉至知無不言:“我下山後不久收到消息,得知你也接了任務牌子來找我,便在清水鎮附近的一座城鎮等你,隻是沒想到你久久沒來,我就主動過來尋你了,我一來,你便暈倒在路邊,我接了你,就被那位姑娘帶到了這裡。”
他遲疑道:“你怎麼扮成了女子?他們還喊你春娘。”說到後面咬牙切齒,“……還說你嫁了人,如今是新寡呢。”
“……”
聞玉至目光如炬:“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春酌眼都沒擡一下地編理由:“臨時接了任務,來這裡查一隻叫做‘痣娘娘’的精怪,要扮成女子,我用法術幻化了春娘的臉,所以他們都喊我春娘。”
雖說分身的記憶,在回歸後主體也能知道,但分身回不回得去又是一回事了。
謝春酌心神一動,有了念頭。
“真的?”聞玉至尚且不知,還在狐疑,“可是我沒看出你的幻術。”
“不準我法術比你高嗎?”謝春酌反問。
這話一出,聞玉至就不再追問了。
謝春酌最在意這個,以往二人沒在一起時針鋒相對,多也是因着謝春酌法術必不過他,氣惱時還會背地裡罵他。
聞玉至偶然窺見,隻覺他可愛,可要是真惹人生氣,那就不妙了。
“那我幫你完成任務,你就不用再扮成‘春娘’了。”聞玉至換了個話題,随口道,“反正也是小事。”
他理所應當,坦然的語氣,叫謝春酌很難得地想起了以前的聞玉至。
天之驕子。
這四個字就是形容聞玉至的。
以前的他嫉恨,現在他……巴不得。
“好。”
懷裡的人一口應答下來,聞玉至反而愣了。
他挑眉,摩擦手邊瑩白如玉般的耳垂,輕笑:“怎麼這回不鬧着要自己完成了?”
“難道你不行嗎?”謝春酌也學着他挑了挑眉,眼尾略微上挑,鈎子似的勾得聞玉至心頭發癢。
“當然行。”
聞玉至腦中廢料頗多,正是年輕體熱時候,人往下一低頭,銜住近在咫尺的唇,又開始了厮磨。
-
甩開聞玉至出門,謝春酌廢了不少力氣。
他換了身靛藍色的布裙,頭上簡單簪了跟木钗,粉黛未施,踏出家門,陽光一朝,臉白得剔透。
踏出巷口沒幾步,他就聽到了鄰居四坊的嘀咕八卦聲。
“瞧瞧,出來了。”
“看着臉長得,一看就是個禍害。”
“也是個可憐人,怎麼想不開去點痣了呢?要是不點,雖說嫁不得好人家,但也不會害得人家家破人亡。”
“王木工現在也出氣多進氣少,聽說也就這幾天了。”
“現在要點痣也不容易,周醫師要價可高,又忙,看來她是沒什麼希望了。”
謝春酌聽到這些話就想翻白眼,什麼玩意兒。
他徑直要從他們身邊走過,結果卻意外聽到了一句話。
“跟佳娘她娘一樣,難怪他們經常在一起,說不定啊,春娘成了這副樣子,别不是佳娘她……”
意猶未盡的話語停頓,壓低的竊笑譏諷聲接二連三地齊齊響起。
農婦靠坐在一起,笑着正要繼續說,“況且你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有人打斷她。
她不滿:“當然是不知道春娘有多蠢……”
說話間,農婦忽覺不對勁,身旁的人怎麼都不說話了呢?
她往自己放在地上的菜籃子一看,前頭投下一些陰影擋住光。
約莫知道了來人是誰,農婦驟然閉上嘴,低頭不吭聲,手摸着自己泛黃的菜葉子,掐了幾根,佯裝忙碌。
“我看你才是蠢之又蠢。”謝春酌譏笑,“若有朝一日你落得跟春娘一般的下場,我看你是哭着投河呢,還是直接去找周醫師點痣。”
“那我肯定去找周醫師了!”農婦不禁反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