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謝春酌在屋中打坐,看着聞玉至離開,靜待片刻,隔壁傳來男子的驚叫與佳娘惱怒的叫聲,下一秒,劍光兀然亮起,照亮半邊天。
進入幻境的人除了痣娘娘與……,就隻剩下聞玉至一人還有修為了,不多時,謝春酌就聽到了隔壁銷聲匿迹,他起身推開門往外走,外面除了蟬鳴聲什麼都沒有,安靜得虛假。
天上挂着的月亮彎彎,撒下瑩白光輝,不用提燈,踏步走出,一切分毫畢現。
謝春酌走進佳娘家,沒怎麼找,就看到了一間鎖起來的雜物間。
他在廚房竈台下撿起燒鐵棍,走出去對着雜物間的鐵鎖用力一砸,鐵鎖應聲從中裂開,裡面的人被驚動,窸窸窣窣的鐵鍊滑動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門從外由内推開,跟傍晚一樣,謝春酌在門縫内看到了一雙猩紅的眼。
但這眼沒有傍晚那麼紅亮,仔細看還能看出眼瞳是黑的,隻不過眼白布滿紅血絲,充血,導緻乍然一看,一片通紅。
“師妹,我沒想到你竟然一直被人關在這裡,我以為……隻有我一個人進來了。”
謝春酌打開門,月光灑進,照亮裡面窄□□狹,幹稻草堆積,雜物疊在一塊兒,渾身上下布滿膿包的女人,也就是萬春正艱難地半跪坐在地上,手腕上鎖了一根鐵鍊,栓在不遠處的木樁上。
萬春張開嘴,說不出來話,就用手比劃,謝春酌看不太懂,她就低頭用手指在地上寫字,二人以此交流。
原來萬春進入幻境之後就一直被鎖在這個屋子裡面不能出去,而佳娘每隔一天,就會進來看她,并且當天,她身上就會長出一個痣,半個時辰前是平的、黃豆大小的痣,在半柱香之後就會變成豌豆大小,再往後,腫脹至皮球大小。
萬春伺機逃跑過很多次,但每次都會被抓回,因為她練的是重劍,以練體為主,潛伏下來,她還伺機殺過佳娘一回,隻是對方沒死,翌日就複活了。
謝春酌想起無臉醫師,對方又何嘗不是?
“你在這裡待了多久?”
萬春身上的“痣”不在少數。
萬春比出一個三,又勉強把手握成拳頭。
三十天。
太久了。
沉默片刻,謝春酌道:“……你辛苦了。”
随後又把自己的經曆簡略地說了一下,在得知謝春酌不過隻是經曆了兩天的變化,甚至說,全部的事件加起來,時間還不到一天時,萬春難掩詫異。
她想了一下,在地上寫:大師兄?
想必也發現了聞玉至的異樣。
“進來的是聞玉至的分身,記憶不全。我們之中隻有他還留有修為。”
謝春酌道:“我們必須要盡快出去,再停留下去,不好。”
聞玉至都進來了,恐怕這痣娘娘有古怪,會危及他們。
萬春嚴肅點頭,然後就看見謝春酌說:“我已經知道怎麼破除幻境了。”
這位美麗的師兄對她笑,聲音輕得像誘哄:“隻是我需要你們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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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師兄将門關上之前,萬春似乎聽到了有個東西掉到了幹草堆。
東西落地的聲音微不可查,她耳朵也長了“痣”,隐約隻聽到一點聲音,敏銳看去,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她摸索片刻,還沒找到,門被暴力踢開,她扭頭看見提着劍,身上充斥着腥臭味的聞玉至。
“萬春?”聞玉至看見她後,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額頭青筋爆起,顯然是沒想到自己從小帶大的師妹變成了這副樣子。
萬春艱難地挪動身子,還未來得及比劃,聞玉至就忽然走向她……的身旁,彎腰撿起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玩意兒。
“這是什麼東西?”聞玉至蹙眉。
萬春定睛一看,竟然是四喜娃娃。
她想起謝春酌說過的話,急忙對着聞玉至指着四喜娃娃搖頭。
“你别急,你是想說,這東西有古怪是嗎?”聞玉至安撫她,随後蹲下來,和萬春同等高度,讓她也一起看着四喜娃娃。
用紅粗布做成的四喜娃娃,粗糙,針線散亂,小娃娃的眼睛黑黝黝,笑容詭異,眼下淚水一滴,暈染開,像是它本身在落淚。
而背對着它的另一個娃娃,笑容滿面,兩團腮紅紅豔豔,喜慶得很。
喜慶……
喜啊——
四喜娃娃的眼睛咕噜噜一轉,“唰”地上擡,與聞玉至對視。
嘻嘻、嘻嘻。
人生四喜,你有幾喜?
他鄉遇故知?
久旱逢甘霖?
洞房花燭夜?
金榜題名時——
嘻嘻、哈哈……
求求你呀求求你——
拜拜我呀拜拜我——
你來我往多祈求……
喜——
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