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擅長記名字。
但這次我徹底記住了對手的門派名字。
比試開始前,對面那位穿毛領白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醫修豎起右手掌心,對那個準備放煙花的裁判弟子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看向他的三個隊友。
他的三個隊友在我們對面一字排開,跳起一段步伐淩亂的劍舞,其中穿綠衣服那個弟子還差點把自己絆倒了,但好在最後還是以劍撐地,将身形穩住了。
三人擺出詭異的“凹”字陣型。
我感到莫名其妙,轉頭去看我的隊友們。
尹問崖表情一如以往的平靜,從容地等待比試開始。
姜久思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百裡澤用手肘撞了撞姜久思,問她:“你們劍修也會做法嗎?難道這就是他們讓對手倒黴的秘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謹慎起見,我握緊了手裡的劍。
“我叫‘赤’。”這是穿赤衣的劍修。
“我叫‘青’!”這是中間半跪在地上,穿綠色衣服的劍修。
“我叫……‘劍’。”這是最右邊穿黑衣的劍修,也是唯一一個擁有本命劍的劍修。
此時,他的表情比我還冷。
我可以理解他,任誰被分到叫“劍”這個名字,都不會高興的。
除了那位“劍”,其餘兩人齊聲喊道:“大家好,我們是赤青劍派!明年是我們赤青劍派的招生季,歡迎大家加入我們赤青劍派!”
我沉默了。
但觀衆席卻沸騰了起來,盡是一片罵聲。
“什麼鬼?我們要看比賽!”
“這種連招生都招不到的垃圾門派到底是怎麼混進來的?!”
“黑幕!黑幕!黑幕!”
“再不開始就退錢!”
我看到對面那三個劍修臉上的表情都繃不住了,其中青衣劍修最先紅眼圈,擡頭去看黑衣劍修。
黑衣劍修緊抿着唇角,死死地捏住自己手裡的劍。
我的視線落在那把劍上,有些意外。
這是一把好劍。從它的光澤和鋒利度來看,劍的主人把它保養得極好,劍身刻了兩個古文字——“赤青”。
“是赤青劍仙留下的劍啊……”尹問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唏噓。
我沒有聽說過赤青劍仙,但從尹問崖的語氣判斷,那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物,隻是如今他的門派已經沒落了。
尹問崖往前一步,站在我們隊伍的最前面。
他用了靈力,将聲音傳遍整個比武場,壓過了觀衆席的喧鬧聲。
“玄清宗,尹問崖。
“久仰‘赤青劍派’大名,請多指教。”
在場所有人都聽清了這個赤青劍派的名字,觀衆席都安靜了下來,目光投向擂台賽那個挺拔的身影。
我明白尹問崖的意圖。
既然對手甯願在無數人面前出糗,都要打響門派的名号,那他就幫他們一把。
尹問崖毫不吝啬對遇見的每一個人釋放他的善意。
那我能怎麼辦?
當然是積極響應。
“玄清宗,蒼曉。”我頓了頓,苦于自己沒什麼文化,又不會說漂亮話,于是隻能幹巴巴地重複對方的門派名字。
我說:“赤青劍派,我記住你們了。”
姜久思惜字如金:“姜久思。”
百裡澤似乎從對手身上學習到了什麼,對觀衆席拱了拱手,說:“玄清宗,符修百裡澤。比試期間可向我訂購符箓,基礎符箓一律一百靈石一張,大批量起訂可打九折……”
行了,這回顯眼包也不止對面有了。
百裡澤的話還沒說完,雲霄宗弟子舉起了“比試準備開始”的倒計時牌子。
對面的白衣毛領醫修是個披發男子,他眼睛彎彎地看着我們,似乎對我們很有好感。
比試一開始,醫修就朝着他的三個隊友打出三段治療法術,一點也沒有想過要節省他的靈力。
他的三個隊友跟不要命似的沖向尹問崖。
以他們拙劣的劍術,尹問崖要對付他們很簡單,一戳對面一個血窟窿,然而這血還沒滋出來,就被醫修的醫術給補回去了,就跟時間倒流似的,血還會自己飛回對面的身體裡,連傷口都恢複如初。
要是普通修士,磨也磨死對面了,但那是尹問崖,又豈是他們幾個學藝不精的劍修能比的?
我并不擔心尹問崖,我隻需要做好我的任務——刺殺醫修。
然而,我的隐匿身法終于遇到對手了。
醫修本來在專心治療隊友,突然向前走了一步。
這看似隻是一小步,但對我來說卻是一大步,直接把我送到了我們隊伍陣營的後方。
姜久思和百裡澤都回頭看我,像是在問我怎麼跑到他們後面去了。
我皺了皺眉,說:“對面醫修會用陣法。”
這個縮地成寸的陣法,師父給我說過,擺起來很麻煩,失之毫厘,謬以千裡,不是專修陣法的修士,基本擺不出來。
不過,一般來說,短時間内隻能擺出一次性的陣法,如果需要用的話,就得再擺一次。
我觀察過那個醫修,他除了剛才走的那一步,就沒再動過了,應該不會再擺陣了,畢竟他還需要專注給他的三個隊友治療,以尹問崖的劍術,他少給隊友治療一次,他的隊友都要當場殒命。
于是我再接再厲,又一次使用我的身法靠近那個醫修。
醫修空出手,朝我的方向輕輕一推。
我早有防備,運劍,向前一劃——劍氣蕩開。
“當!”一記輕響,我的劍身輕顫,醫修的臉色變得蒼白了幾分,但他并沒有放棄,而是繼續輸出他的靈力,治愈那三個不要命的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