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繕照腦海中翻滾無數陰暗的念頭，無數執行官的手段，想想它們加注在暮身上，将暮控制在自己手中……做不到！

他在廢土人間做了七八十年滾邊肉，到現在不知道自己在一個什麼樣的局裡！他被綁上潘多拉組織的船見識了潘多拉女神，憑借潘多拉的贈予走到與夢弧系統分庭抗禮的道路，卻背離了自己的地母。

他其實不信主神，也不信潘多拉女神，不願做政區的工具，也不願做任何人的工具。好不容易擺脫了一切建立自己的雲上王國，現在不想死了，也不找死了。無論暮是什麼存在，高繕照明白自己惹不起，自己這副拼起來的百結屍得靠暮活着。

高繕照識時務，但不放棄:“金毛，與我做另一筆生意吧，死老頭子一把年紀想起給自己留種，養的年輕套子費勁心力懷孕保胎，娃兒沒出生就就取好了名字叫陳炟，老頭子的心都要撲到那個肚皮上了。我要那個孩子。”

暮：“他找我做生意更早，那孩子是我挑中保下來的，名字是楊先生取的。”

高繕照聽說是楊玉環取的名字便明白了，指尖沾酒一筆一劃寫下那孩子的名字，“舊的東西一把火燒起來全都毀于一旦，哈哈哈哈！好名字！金毛～這真是個好名字，嗚，嗚嗚，又是個倒黴孩子，嗚……”

暮：“「暴怒」就該有這樣的名字，出生在這個時代都倒黴。”

高繕照：“世襲的家天下就該誕生一位暴君，嗚嗚，P區要完蛋喽！”

高繕照的情緒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極度複雜，掌控脾氣的程序跑動過程中走向不明指令因式，導緻結果完全錯誤。暮喝着酒陪他宣洩，不讓他的話落空。兩人說着天南海北的事，有些是正事，有些是城門樓子和胯骨肘子，高繕照的話頭暮都接着。

“金毛，南邊的「歸墟引」你聽說了嗎，海島城（SIC)上的軍事基地研究所秘密啟動了一個尋找歸墟的項目。歸墟複生的消息是從教廷流出來的，隐約透露出你和林秋深的影子。”高繕照意指教廷出了亂子。

暮拉過來冰桶往嘴裡丢冰塊，“莫管，南邊有新大陸等着人們發現，該處理的人自會有人處理。”他已經派蓼藍和達奚魇僞裝成飛盜前去誘引和封印，長生不老和永世不得超生是一件事。

高繕照揉揉濕潤的眼睛，抹去睫毛上的濕潤:“即便是神女之一？”

暮揚起一個故意賣萌的露齒笑，“神女是為人生的，到時間就該隕落了。”還會有新的神作為人類的協理員誕生，永遠都會有，但永遠不長久存在。

高繕照沉思良久，“你也用一樣的手段，但和P區那群人不一樣。”神在暮手裡是一個又一個欲蓋彌彰的借口，是一層換一層的面紗蓋在以人為本的真正目的上，不是令人膽寒畏懼的源頭。他的思維再度跳脫：“金毛，送我一件新年禮物吧”

暮假裝在身上翻找，變出一朵千瓣蓮絨花金簪，“新年快樂！”

高繕照幹笑，拿了簪子卻更失魂，暮肯定準備了自己的新年禮物，他誰都不會落下，“金毛，我有時候覺得自己了解你，有時候又覺得完全不認識你，你愛林秋深又把他變成衆散親離的叛徒，你厭惡我又像哄孩子似地哄我，幫我，保護我。到底想幹什麼？”

暮：“P區觀星台往太空發射了衛星探測器，原月亮幫他們聯系地外文明，你要不要加入？”

“他們有病！”高繕照直言不諱地罵，“他們還指望得到地外文明幫助，缺心眼子吧，誰他媽這麼好心帶他們當太空人！脫離母星的拘靈矩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看他們就是想給外星生物當奴隸，一群二傻子！呸！陳治新也是越老越糊塗，草他大爺，還有方雅岚那個婆娘暗地裡偷渡教廷的資源給P區，他娘的蛇鼠一窩，恢複記憶想起來她惦記老頭的低保了，自己都不敢相信有戀老癖，啊哈哈哈……”

高繕照把P區有名的全罵了一遍，一陣鳥語花香。

“你幹脆讓柳赫把陳治新約出來調教，賞他兩棍子爽死得了！陳老頭子那個千年狐狸沒教出來一個像樣的徒弟，兩個徒弟沒一個有他的魄力，他犯得最大的錯就是非得找個姓陳的繼承他的皇位！夏霄陽轉世照樣拿捏P區，他賭輸了！輸得一塌糊塗！”

暮轉而問起：“漆容還聯系你嗎？”

高繕照：“早就不了，他隻在我小時候出現過，大概是七、八十多年前，S區建區那會兒，他跟楊先生一起出現在黑醫的地下診所。上次見面是四年前你讓我去找十六區做空間鈕生意，順便敲打陳老頭子。

他就是賣個面子跟P區說點淺顯的皮毛，釣着P區幫楊先生建立S區。那時候他對我們一起的那些孩子直搖頭，還說什麼‘她是對的，神已經管不住人了’，‘人類正在被新世界法則淘汰’……時間過去太久，其他的我就不記得了。”

暮知道漆容說的“她”是姬滿。

神已經融入這個不斷創造怪物的世界，衆生把世界法則的産物「神」變成了飼養怪物的神。母星是沉默的溺愛的家長，衆生意志集成的世界法則反哺出更多怪物。所以，姬滿不止覺得特區的怪物不該存在，還有更多畸變需要超越世界法則的存在矯正——她發現了「主」。

一個文字遊戲玩家和另一個文字遊戲玩家達成了共腦：主和神是兩個存在。姬滿作為某一代特區繼承人，再明白不過誰是那個矯枉的存在。她蔑視「神」，成就「主」。

姬滿要改變世界法則。

高繕照：“潘多拉組織成員以為我是頭領，其實我隻是個象征。潘多拉組織是漆容以我的名義運作，為P區鍛刀送的材料。P區放了太多血進去，這把刀沒有魂靈隻有怨恨，還軟的像毛血旺。說到底又是一批窮途末路之人走到了唯一一條路上，不得不走下去，就變成了不倫不類的廢土潘多拉組織。

真正的潘多拉從未蘇醒，她隻在漆容的心裡。而漆容……也是一個我不懂他要做什麼的人。”

暮：姬滿，這局咱是秦始皇被雷劈啊，你的一切目的都達到了，把所有人都蒙在潘多拉組織的大鼓裡。而且，幹活的是我啊！毛毛蟲犯了罪抓蝴蝶坐牢，真是那個啊！

高繕照疑惑他為什麼突然問起漆容，“金毛，他該不會也是你的人吧？我是不是也得叫你一聲阿父？”

暮将冰塊嚼出令人牙酸的響動，“我也沒少給你操心，叫聲阿父聽聽。”

高繕照惱火地唾他，“呸！我七八十歲了，你就算加上死的那十年也沒我大，還想占我便宜！”

暮陪他聊半天了，也想送客呢，“二大爺，你還不趕緊回去處理屍體好好過年？”

高繕照又撒起嬌了，“你别急着趕我走～林秋深讓我測試的那個程序幹什麼用的？”

“不知道。”暮實誠回答，他現在僅能了解零級文明的内容，涉及跨等級的事件朗元元就回避。姬滿當出做的事也涉及到跨等級的文明侵害事件，朗元元沒有告訴他事件的全部。

暮猜測軟件的作用跟幽冥主的職能有關。他不能随意殺死生物，李星念不能随意複活生物。李星念告訴暮輪回是個技術活。

生物死後進入輪回的意識能量以「魂」和「魄」劃分，例如人的三魂七魄要打散，重新融合做出一個人。如果不做人，就要把「人魂」換「獸魂」或「草木魂」，相應減少或增加魄。碳基生命體的輪回複雜很多，不比矽基生命體隻有「物魂」一魂，隻有魄多魄少的區分。

地府的部門劃分近些年越來越細化，趨近于完善，需要一個新程序規範化意識輪回的流程，也有把教院執行者徹底剔除地府部門的意思。

李星念同樣不能私自告訴暮跨文明等級的内容，否則他會跟暮一起受罰。暮現在所知道的一切都限制在對零級文明無毀滅侵害的程度，直到他願意壯大自身能量體，脫離零級文明生物狀态接觸更高層文明。

暮還繼續當着人，以零級文明生物人類的形态消除母星上的跨文明侵害遺留問題。

高繕照失望地瞅着暮，“你們兩個都不管對方在幹什麼啊？”

暮：“沒空管，都忙。見面就睡，睡完就分。”

高繕照捏着絨花簪子心想這倆人一個來耍自己一個來哄，“你們，太過分了！都忙成這樣了還欺負我？”

暮不承認，“我跟他可不是一路的。”

高繕照一想就崩潰，“林秋深是混蛋，嗚，他剛剛還翻我白眼，大過年的他還耍我！”

暮：“他确實是混蛋，不過你為什麼要答應混蛋給他做冒煙測試？”

高繕照欲哭無淚，“不知道啊，他對我發動了魅惑，我就答應了。此男……太欺負人了～”

暮：“……”

林秋深對此的解釋是：「什麼都沒做，呼吸都沒有。」他真的不喘氣。

暮嬉笑，“正常，人力無法抗拒魅魔，無需自卑。”

暮和高繕照又聊了一陣兒，聽他抱怨閉空城中的種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