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正地跪下,呈上一摞整理好的案卷,衆人這才發現原來他竟是要動真格的。
皇帝定定地望着他,眼中興緻濃郁,衆人不見皇帝反應也都不敢輕易搭腔,卻聽得光王說道:“皇兄莫不是嫌這份證據不夠格,還是不願給鄭家諸位英魂們一個交代?”他話說得輕佻,但責難之意卻極重。
原料想着皇帝會氣極,卻不料皇上輕笑道:“既然是皇弟的意思,自然是該查。隻是查這案子還是要有個名頭,朕思來想去還是皇弟來比較好,畢竟是鄭家的冤情。”
這案子查來也快,畢竟人證物證俱在,而且進展順利并無人阻撓,當年的鄭家軍一案也實在簡單,說來說去也就是前朝有李緻祁從中作梗勾結西涼陷害忠良。
而後宮中的太後娘娘為報國仇蠱惑先皇,殘害忠良後裔及珍妃娘娘,衆人聽見這結果都是十分憤恨的模樣,特别是對待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後,一口一個妖女,恨不得生啖其肉。
芸娘聽這些事情,隻覺唏噓。假話中摻了真言,便将十分假的事情說成了真的。其實這事到底真相如何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想要的是什麼樣的結果。
此時的太後已被她的孩子軟禁在宮中,至于李緻祁從那日火災後便不見了身影,皇帝也已經派人四處搜捕,這一切似乎都朝着好處發展,或者說這一切都十分符合皇帝的預想。
“他終于如願了。最初讓你同李相鬥,先讓你輸離開朝堂,其實也是為了引開你的注意力,更能加深你們二人的嫌隙,如此一來,江南之行結束後,權傾朝野的宰輔大人也隻能求他給口飯吃,而光王殿下你也多了個勁敵。如此便輕而易舉地毀了這兩把刀,現在最害怕李緻祁狗急跳牆的人就是他了。”芸娘笑道,她一邊說着,一邊執黑棋下到了棋盤間,這一子落滿盤皆活。
孟霍道:“好一步釜底抽薪,隻是還未到最後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說着白子阻斷了黑子的去路。
芸娘眉頭輕鎖,又被孟霍輕輕撫開,芸娘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剛要埋怨,卻靈光一現:“生門還是死門,終究是執棋人的一念之差。”
芸娘這一子落在了白子的來處,似乎與局面來說并無幫助,但細細想來,若是黑子要堵截白子這便是一條白子的生路,若是要轉頭離去,芸娘再添一子便是黑子的死期。
孟霍贊道:“果然還是芸娘技高一籌。不過這白子既然能活,甚至可以反敗為勝,那黑子又怎麼能夠甘心呢?”
芸娘還是在細細看着棋盤上兩棋交戰,心思仿佛還在棋盤之上,“不怕他不甘心,就怕他沒了下一步行動了。既然黑子先勝了一場,自然是要再進行下一步了,隻是他若動,便是死期将至了。”
京城中近日事情多得茶樓書社都講不完,先是光王殿下突然為鄭家軍翻案,翻出了多少年前的秘聞,轉眼罪魁禍首李緻祁卻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了蹤影,有人說最後看見他還是在他院子中的水井邊。便有人開始傳,他恐怕是瘋了投了井。
這事還未傳幾天便被另一則舊聞搶了風頭,說是那光王殿下在這當口終于是要娶親了,卻好死不死的那娶親的對象還是那位丞相的女兒,這一下便是炸開了鍋,傳聞中光王殿下還同聖上大鬧了一場,不知當今天子是如何說的,倒是平息了這位閻王的怒火。
隻是眼見那婚期将近,日子卻一推再推。女方那邊好似也有些意見,這時更是有好事者翻出來了光王殿下往日的風流韻事,說他同那醉仙樓的老闆還一同殉情過,有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這不,這一番流言之下,二人又鬧到了文德殿去。
皇帝表情甚是煩惱:“皇弟,你同芸娘的事情三天兩頭的往我這裡鬧,流言已經滿天飛了,你們自家的事情還是自家解決的為好,我這裡是文德殿,可不是給你們斷這些家長裡短的官司的地方。”
芸娘卻冷笑道:“我與他到底也算是曆經生死了,我還以為這便是選到了個好夫婿,誰曾想光王殿下倒好,一舉将我那位名義上的父親告上了廟堂,本也不妨事,大不了我繼續嫁便是。不料你今日反倒是嫌起我的出身了。這婚既然是皇上賜的,你若不滿意便讓皇上撤了這聖旨便好!我們以後也再不相見!後會無期!”
孟霍也不勸,似乎是倔脾氣上來了:“哼,如今你倒是心疼起你那便宜父親來了,莫說我今日沒娶你,就算是我将你娶了,有了這些罪證我也是會将人告上去為我母親翻案的。
至于你的出身我從來都知曉,何來今日嫌棄的話,我都說了我才給娘親母族翻案,并無心思準備婚禮。況且你現在名頭上還是那人的女兒,我要推後婚禮,且等過了這風口浪尖的時段再成婚,又有何錯?你若是再無理取鬧,那我再去娶個名門之後的大小姐當正妻也是說得過去的。”
隻聽着“嘭”得一聲,一塊玉牌砸在地上,芸娘冷笑道:“你終于說出自己的真心話了,這婚不結也罷!”說罷芸娘直接轉身離去。
孟霍正準備轉身去追,又怕皇兄責怪她,正欲解釋,就聽得皇帝悠悠地問道:“朕若是再給你尋位佳人做正妻呢?”
孟霍還未拒絕,就聽得皇帝拍手兩下,一位清麗佳人走進了殿中,孟霍原是不在意,卻在看見她的臉龐時愣住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