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射下來，攝像機順着軌道勻速向前移動，各個年級的小學生們列成長隊圍着操場跑步，大聲背誦着不同年級的詩詞課文。

錄音老師高舉收音話筒，每一個年級的學生跑操路過這邊，都會留下他們的聲音。

很多詩詞小時候背得流暢，長大就忘得幹幹淨淨了，林杳杳豎着耳朵聽了很久，很多詩都沒法跟着背出來了，在周子媛旁邊不斷搖頭，“完蛋，越長大文化素養越差了。”

“上班久了，人會變笨的。”

“你别說，還真是這樣。”

林杳杳深有同感，努力跟着小學生們複習了好幾首小時候倒背如流的詩詞，等他們跑操結束了，這個場景也拍得差不多了。他們在監視前回看了幾遍，為一些不太滿意又不方便重拍的鏡頭頭疼了一會兒，決定讓後面上體育課的學生留下來配合補一下鏡頭。

小學生們以前可沒見過這麼多拍攝的人，跑操的時候就一個個都忍不住好奇往他們這看了，現在一聽要留下來單獨拍，更興奮起來圍到他們身邊了。

“這個拍了以後是不是會放到電視上面？”

“我爸爸媽媽能在電視上面看到我了！”

“我們是不是馬上就都要火了！就像明星一樣！”

……

留下來的是二年級的小學生，說不好聽了，七八歲的小孩正是狗都嫌的年紀，一群小孩圍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吵得人頭都大了，難為這裡的老師們能把他們管得服服帖帖的。

可惜剛和老師說好把孩子借給他們用一節課，老師就去洗手間了。現在唯一能管住他們的人不在，一群孩子就跟脫缰的野馬一樣到處瘋跑。

在場的工作人員全都未婚未育，不太會應付小孩，手足無措地看着這群孩子，又怕他們把設備撞了，也怕他們自己一不留神出個好歹。不管是哪個出了事，他們這群打工的都吃不了兜着走。

林杳杳本來就沒什麼耐心，現在太陽穴是突突地直跳，強忍着脾氣叫他們，“都過來安靜點，姐姐給你們吃糖好不好？”

這個年紀的小孩對糖還是沒什麼抵抗力，但是不知道他們是聽不懂話還是怎麼樣，就是不肯叫林杳杳姐姐，一口一個阿姨叫得她惱火，她年紀哪有那麼大嘛！

她氣得臉頰通紅，文霁青都看在眼裡。

“都安靜一下，大家想不想看我們剛才給你們拍的視頻？”

他突然拍了拍手，不隻是小學生，林杳杳也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更離譜的是，這群小學生還真安靜了一會兒。

她一肚子的火氣當即轉化為了不服氣，雙臂環抱着打算看文霁青究竟要怎麼制服這群難搞的小孩。結果也沒安靜多大一會兒，小學生們又是滿嘴的叔叔，上蹿下跳的誰也管不住。

切，還以為他會很有辦法呢。

不過好在小學生都去鬧文霁青了，林杳杳身邊清淨了不少，改為叉着腰看他們，和周子媛說：“我的天啊，帶孩子比上班還磨人，這要是我家的小孩，我絕對把他們屁股——”

“姐姐，你的糖好好吃，謝謝！”

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突然這麼甜甜的說了一句，林杳杳就把“打開花”三個字憋了回去。

算了，這個世界還是存在天使小朋友的。

快要爆炸的心情就這麼簡單地被治愈好了，林杳杳給天使小朋友多發了一顆糖，休息了一會兒終于把老師盼來了，這群小學生一看到老師也馬上老實起來了。

林杳杳看他們跟變臉似的态度驟變，懷疑這是魔法。

上課鈴聲響起，拍攝重新開始。

林杳杳充當了場記的角色，抱着場記闆站在監視器旁邊，有時候看的是拍攝的畫面，有時候看的是跑步的小學生們，這次她聽清了他們背的是楊萬裡的《曉出淨慈寺送林子方》。

原來“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别樣紅”這兩句詩出自這裡。

隻記得背詩句，反倒把出處忘得一幹二淨了。

她又默默感慨工作久了，人真的變傻了，視線不自覺地從文霁青身上掃了又掃。卷起的衣袖暴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較低的體脂率使凸起的青筋格外明顯，林杳杳一看就上頭。

可能工作中的男人會下蠱。

又或者文霁青是想把她釣成翹嘴？

她立志絕不能讓他得逞，逼着自己看監視器，聽到導演對着對講機說保一條，就在場記表上打了個半勾，并為這群小學生捏了把汗，再這麼跑下去，孩子都得累癱了。

不過她顯然是低估了鄉下小孩的精力，他們來來回回跑了十幾遍還生龍活虎的，這一幕剛拍完，大家扛着機器準備轉場了，孩子就又圍在他們身邊叽叽喳喳的。

林杳杳搬了一箱鏡頭，有點看不清前面的路。

又有個小女孩緊跟着她，“阿姨，你剛才給的糖是在哪裡買的，我想要我奶奶給我買。”

“要叫姐姐知道嗎？”

感覺這是個激發小朋友好好學習契機，她微微側身看着路，說：“我是在城市裡買的，這裡超市都買不到的。隻要你好好學習，以後初中考去縣城裡，說不定也有機會買到。”

“阿姨，我還可以叫我媽媽在網上買，我們可以拿快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