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開點小差并不影響工作。
或者說大多數人工作的時候都會摸會兒魚,能百分之百投入的才是少數人。
有些人各懷心思,但孰輕孰重拿捏得非常精準,先導片的拍攝異常順利,在大家的共同協作下如期圓滿完成。大家離開的時候正好是大課間,支教老師們看這會兒不影響正常上課,就和學校領導商量了下,帶着學生們一塊兒把他們送到了校門口。
“祝你們一路順風——!”
近百個孩子的聲音特别洪亮,在山裡回蕩着。
林杳杳煩小孩的時候是真的很有把他們吊起來打的沖動,現在也真有點舍不得,坐在張旭升車裡把車窗全打開,眼淚汪汪地喊:“你們一定要好好學習啊!”
周子媛給她遞紙巾,“好了,你先擦擦眼淚吧。”
“其實這些小學生乖的時候真挺乖的。”
“是啊,皮的時候也是真皮。小孩子就是這樣,讓人又愛又恨的。”
五輛車排成一條長隊駛離山村,排在最前面的是文霁青的那輛,和來的時候一樣,裡面坐的是攝像老師和設備。
而張旭升的車排在了最後一輛,林杳杳脖子都伸出窗外了,連文霁青的車尾都看不到。
算了,看個車尾也沒有任何意義。
還不如趁現在補個覺。
她靠回座椅上,看周子媛在一旁已經閉上了眼睛,也沉沉地睡了過去。
影視人的覺是永遠睡不夠的,尤其是結束拍攝的第二天。張旭升在駕駛座上哈欠連天,其他人也睡得很死,再睜眼的時候,車都已經開到利川了。
又到離别的時候了。
小光影視的人兵分兩路,開了車的人還得接着把車開回北京,其餘的人留一部分随行,方便換班開車,其他的人坐高鐵回北京。其他的人不管是跟公司來的,還是自由人,基本也差不多,分到最後,要回武漢的隻有林杳杳和文霁青。
但他們不同路,林杳杳早就買了回程的票,她沒必要和文霁青一起回武漢。
不過她買的那趟車還有四個小時才出發,周子媛說:“還有這麼久,你不如把票退了,坐文霁青的車回武漢不是更方便嗎?”
林杳杳想了想,問:“現在退票會扣手續費吧?”
周子媛好像是被她問到了,正要拿手機看是不是這樣,又突然想起來,說:“就算扣了也沒關系啊,反正交通費用公司都報銷了,不用你花錢。要是你現在退票,多餘的錢還能給你當作出差補助,蒼蠅再小也是肉嘛。”
武漢人到了夏天都喜歡來利川避暑,暑期的單程票價漲到四五百的都有。現在九月中旬,高峰期差不多過去了,利川回武漢的票跌到了兩三百,林杳杳買的往返票價都是268。
扣除掉手續費,也就兩百出頭的樣子。
但林杳杳就是對這兩百心動了。
她回頭看了看文霁青,有個攝像老師站在他旁邊遞了根煙過去,被他給拒絕了。
接着他往這邊看了一眼,林杳杳就立刻低頭不看他,“好吧,那我現在就把票退了,報銷是和工資一起等财務批了打我卡上嗎?”
周子媛點頭,“對,要不要我陪你和文霁青說一聲?”
“不用,我自己和他說就行。”
“那我走了,再不進去檢票就來不及了,以後有機會再見!”
有很多人買的都是這一趟車票,一夥人拖着行李箱就去了進站口。
張旭升的車還停在這裡,林杳杳去把行李拿出來,走到文霁青身邊,“麻煩把後備箱開一下,周子媛讓我和你一起回武漢。”
還有兩個攝像老師在這抽煙,她被煙味嗆得咳了兩聲。
攝像老師不想掐煙,就離她遠了一點,文霁青也真像一個不熟的同事一樣,幫她把後備箱打開了,還客氣地問了句,“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謝謝。”她自己把行李箱放了進去,問:“我們什麼時候走?”
“随時都可以。”
“那就現在?”
文霁青颔首,去和還沒走的人打了聲招呼,回來見林杳杳已經坐上了副駕,就什麼也沒說,上車把導航目的地設置為林杳杳家小區。
車上安靜得過分。
從市區轉到滬渝高速,視野就開闊了很多。林杳杳感覺瞌睡可能是在去利川的路上睡完了,現在閉着眼睛都毫無睡意,隻能看着他們在一個又一個山洞裡穿梭,看着窗外的山往反方向跑去。
為什麼呢?
憑什麼文霁青一句話都不說呢。
之所以退票,不全是為了那兩百多塊錢。林杳杳是在想,為什麼文霁青都已經找到她了,這三天卻從來不找她呢?
文霁青也在猶豫。
手心的汗漬幾乎沾濕了方向盤,但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前方的路況上,直到油箱見紅,即将抵達服務站時,他才開口:“我要去加個油。”
林杳杳感覺好像很久沒聽過他的聲音了,條件反射想要出言諷刺。
但這是在高速上,她忍了忍,說:“好。”
氣氛再次恢複寂靜。
五分鐘不到,文霁青把車開進服務站的加油站,林杳杳在他之後下了車,“我想在這休息會兒,坐了一天車了,有點難受。”
文霁青有點緊張,“暈車了?”
“沒有,就是坐太久了,渾身酸痛。”
林杳杳說着伸展了一下四肢,僵硬的四肢好像老化的零件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你說要加油之前,我差點以為你一句話都不打算和我說了。”
文霁青站在她身側,目光落在她側臉,“我以為你不想和我說話,這三天你一句話都沒有和我說過。”
“我說過的。”
林杳杳很不認同,說:“我剛才在利川和你說了,要你幫我開後備箱。”
這麼說還真沒錯,文霁青愣了下,随後歎息:“你說得太客氣了,我以為是有外人在,你不想被暴露我們的關系才那麼說的。”
他沒理解錯,林杳杳當時确實是這麼想的。
但她現在不想變成理虧的人,而且就算她故意那麼說了,那有怎麼樣呢?
是文霁青先犯了錯,她甩冷臉也理所當然。
所以她忽略了後半句解釋,“如果不是周子媛提議要我做你的車回武漢,還說退了的車票錢可以做我的出差補助,你都沒有機會和我說對不起。”
文霁青還是看着她,說:“有機會,是因為我先提起了,她才會和你說的。”
林杳杳突然緊張,“你和周子媛說了我們的事?”
“沒說,我是在和他們聊天的時候,和她說我可以順路把你帶回武漢。”
“那如果她沒聽取你的建議,或者我拒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