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宮内燈火通明,外部宮人皆低垂着頭不敢多聽多看,可縱使如此痛苦的哀嚎聲隔着距離還是能依稀入耳,匆匆趕來的李婳兩人瞬間慌了,顧不得通傳就想往裡面走,結果自然被攔住。
三娘手護着肚子,加重了語氣道:“本宮現在便要見皇上。”
宮人也是面色愁苦,幾人攔着不讓她們進去,“太後娘娘說了,陛下治病呢,娘娘不然改天吧。”
三娘無意刁難下人,可心中聽殿内聲音不免着急憂心,也顧不得别的想闖進去,一時間殿外鬧哄哄一團,地上的雪都被踢幹淨了大半。
李婳擋在三娘面前幫她開路,不知道被誰往腹部捅了個胳膊肘,霎時痛的直不起腰。這下兩人在殿外真是寸步難行,好在消息傳的夠快,沒一會兒就有人過來開道。
那人先是責罵了宮人幾句,旋即領着三娘去那傳出痛苦聲音的殿中。
殿内金磚鋪地,兩側點着煌煌燭火照亮了中間過道,帷幕重重将整條道分割成了許多小塊,明明暗暗的令人看不清前路與陰影之中。
不知走過了幾道坎,入目是兩排明燈點亮,裡間隐隐能看出人坐着的輪廓,吓人的叫聲便是從這裡傳來,但此時聲音已經小了下去,唯能聽見粗重的喘息聲。
李婳兩人進到内間,來不及觀察着周圍環境,甫一入眼便是黑金龍袍散亂在深色地金百鳥朝鳳的絨毯上,仔細看過去便是那皇帝無力倒在毯間,整個人蜷縮起來,痛苦無助的哀嚎着。
容太後坐在一側的椅子上,深紫色的衣袍間是栩栩如生的展翅金鳳。金鳳睜着眼饒有興味的看着地上狼狽的,本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痛苦無助,看了一會兒好似沒什麼興趣,便轉了個方向。
“韓妃為何來此?”
随着容太後轉過來李婳徹底看清她的模樣,其保養得宜,膚若凝脂。端莊的臉型間有一雙鳳眼細長上翹,眼神帶着生來的貴氣深邃,間雜着絲絲笑意出聲,好似不知道她名義上的兒子在地上掙紮着一樣。
韓三娘見到皇帝這樣子呼吸急促起來,早在見到他第一眼便奔到皇帝身邊,伸着手想要觸碰他。
此時太後說的話穿進每個人耳朵裡,倒在地上的皇帝僵了片刻,而後有些難堪的将整個人蜷縮的更加厲害,他的頭埋進胳膊裡死活不肯露出來,喘息與痛苦聲一并被深深埋了起來。
不敢冒然觸碰他,三娘隻好跪在太後面前求道:“母後,陛下他病重,還請您給他用藥吧!”
系統道:[這病越喝那藥越嚴重]
皇帝:“不要,我不要喝……”
他突然出聲,說到一半的話在瞬間又轉成了哀嚎聲,渾身的不适感迫使着他想要尋求解脫,地毯下冰涼堅硬的地磚變成了目标。
眼瞧着皇帝瘋了似的将頭砸向地面,三娘再顧不得其他,猛地傾身抱住皇帝,不管不顧的想要去攔他。
還在發瘋的人瞬間止了動作,他擡起頭露出泛紅的眼睛,聲音顫抖道:“阿姐……韓妃有孕,該回去養胎才是……”
“陛下如此,叫我如何安的下心啊。”三娘見他可算回了些理智,連忙又去求太後賜藥。
原本撐着下巴慢悠悠喝着茶的容太後見這出好戲落到了自己頭上,她放下茶盞看向皇帝,“你說,要不要用啊?到了後面那才是蝕心之痛,可千萬别吓着韓妃與她肚子裡的孩子。”
聞言強撐着的皇帝突然又沒了力氣,他松開了拉着三娘的手,整個人再度縮成一團,發白的臉貼上地磚,突然間開始止不住的哆嗦。
便是如此他也沒有開口用藥,該是知道太後給自己用的藥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他知道,三娘卻不知道,她不想見皇帝再這樣痛苦下去,又開始請求太後。
容太後面上劃過一道不耐與冷意,道:“他既不願我自然不能逼他,韓妃可别把我的本事想的太大了。說來你深夜闖進我這,也該受罰的吧,你便好生在這裡坐着,随哀家一同陪着皇帝如何。”
三娘聞言想着該回什麼,那一旁喘着氣的皇帝已經開始冷汗直流,他顫抖着伸出手朝三娘的方向去,她連忙上前去牽皇帝的手,不料竟是被皇帝躲開。
“滾,你快滾……”他拼着一口氣去推三娘,卻因為思維混亂無法控制力氣,竟然是手推上她的肚子将三娘直直推到在地!
咚的一聲,三娘跌倒,頭上金钗落下幾隻,與地闆撞擊又發出清脆的響聲。
李婳連忙上前,嘴裡喊着來人救命,餘光卻看見宮人小心觀察着太後的臉色,而容太後卻仍是看戲的态度,似乎想要看她該如何處理。
此時地上的三娘開始捂着肚子喊疼,地闆間竟是多了道血迹。
李婳扯着嗓子喊:“快救人啊你們看什麼看!”
現在将人抱回錦瑟宮定然是不現實的,如今身處這太後宮裡,眼瞧着她不發話沒人敢出手,李婳當即跪着去求太後,求她去救三娘。
太後可算是看過瘾了,一個眼珠子衆人便有序的開始行動,還沒一會兒功夫就有太醫被領了進來。
在給三娘看病的這段時間,皇帝卻是主動向太後求了藥去喝,平複下來後緊張站在三娘身邊,牢牢看着太醫的步驟。
“娘娘懷胎已有四月,本應胎像穩固。但娘娘身體素來不佳,外加憂思過重兼之今日不慎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