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早下了場雪,路邊的雪大部分被清掃幹淨,其餘無法清理的便靜悄悄卧着,在白日晴光照耀分外可愛。
李婳張口,嘴裡白色霧氣散開,一并融進雪的清列氣息中。
她見到來人先是心中一喜,頗有幾分他鄉遇故知的喜悅,當即腳步輕快便要往他那裡走,可後來激動的心情像是被積雪散出來的寒氣凍住一樣,突然間停了下來轉為擔憂疑慮。
李婳加快腳步往他面前跑:“你怎麼來這兒了?”
樹後之人也朝她行來,淺藍色衣袍遮掩住那匆匆腳步,令其在外人看起來仍是舉止得宜。
溫珙借着給皇帝送畫的由頭進了皇宮,不敢驚擾李婳便悄悄跟了幾步,現見她發現他也不再隐藏,直朝她走去。
他細細觀察着李婳,見她安然無恙後暗暗松了口氣。本是緊抿的嘴角輕微翹起形成弧度,“珙來為陛下送畫。”
李婳想了想,他是太傅的孩子,太傅又做過皇帝的老師,說不定兩人曾經還見過,有畫送過來也算說得過去。
忽然間又聽溫珙道:“我在畫院有閑職挂名。”
李婳不知道他話語裡的意思,猛地一聽還以為他是來跟自己炫耀的,癟了癟嘴道:“有就有呗,我又不會畫畫進不了畫院。不過這樣你是不是可以經常進宮裡啊?”
她突然想到這點,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個勁看向溫尚石,白皙臉上帶着不知為何而起的些許紅暈,猛地一看倒與幾年前毫無差别。
溫珙看着突然間轉過頭去,稍顯僵硬地點了點頭。随着他的動作,日光照耀在他淺藍錦服間,竟是顯出點點水波粼紋似的感覺。
數次見他穿白衣不染纖塵的仙人模樣,瞧着是水墨丹青般傲骨清高。今日見他身着藍衣,端的是芝蘭玉樹,霁月清風。
李婳看着霎時話語不過腦子道:“你該多穿些各種顔色的衣服。”
話都說出來了她才意識到好像話說的不妥當,發熱的腦子突然被冷風吹過,李婳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道:“我不是管你穿什麼……其實你穿白衣很好看的,不是不是!我的意思的藍色也還行就是天冷了些……”
她的語言功能随着她的描述開始離家出走,到了最後眼瞧着自己快成傻子了,李婳猛地背過身去,“你愛穿什麼穿什麼,關我什麼事。你、你就當沒聽見!”
身後似乎傳來細微的窸窸窣窣聲,不知道是衣服被風吹的動還是他捂着嘴巴淺笑。
李婳沒勇氣轉過身,長舒一口氣後用手背貼了貼發熱的臉頰,數着高牆上立着的鳥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安靜了一會兒後,溫尚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瞬間李婳也不平複心情了,立即轉過身确認。
隻聽溫珙道:“我曾問過趙大夫,白江梅與盧大人尚在。”
白枕與盧懷嶽兩人此時的處境一直是李婳的心病,現在聽溫珙給出了消息,她感覺渾身輕松了些,言語間也帶了笑意。
她雙手揣在袖子取暖,眉眼彎彎看着溫珙,“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他們這麼樣了。對了,那他們有沒有受傷什麼的……”
溫珙沉默下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也是,他們被抓起來了怎麼可能不受傷?現在是關在廷尉還算好的了,要是被甯仇的監察署拿去了,那說不定活都活不了了。
聽到這個消息她心裡半是慶幸半是憂慮,想去見見他們又沒有辦法。現在這地方她暫時又出不去,再急也沒有辦法。
溫珙看出了她的擔心便道:“你放心,我會多關注的。”
有了人保證本該是安心的事情,但李婳卻高興不起來。
她手指頭貼在胳膊肉上,感受着冰涼與暖熱同時的溫度,不怎麼開心道:“你關注幹什麼,也不怕那甯仇注意到你,讓監察署把你抓走。”
他多關注也隻能從廷尉那裡的人打探了,可是次數多了萬一被人注意到,不分青紅皂白的把他也抓起來怎麼辦。
[他爹是太傅]
李婳在腦子反駁道:“那我堂舅還是禦史,白枕還是什麼左丞呢,還不是被關起來了……就算,就算太傅有用,那也不一定會撈他啊。”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她就已經在腦海裡想象到溫珙被抓起來,關在牢裡沒飯吃沒水喝沒人救,每天晚上和老鼠蟑螂一起睡覺最後郁郁而終的畫面了。
光是想着李婳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又聯想到白枕與堂舅現在過得就是這種日子,當下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心情更是像積雪一樣冰到了極點。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他們救出來啊。
她看着溫珙,又想問問他能不能和趙勤行結盟什麼的,又不想他摻和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