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見她右手托起下巴朝樓下望,衣袖垂落,入目的是一截皓腕,膚如凝脂。
她的聲音舒緩,朝樓下輕飄飄罵了句:“軟蛋!”
可聲音太小,混在吵鬧的街市更為難以分辨。
樓下的姜忱卻察覺到一道打量的視線,擡頭往樓上望,白衣女子連忙掩身躲在窗後,眉眼帶笑,打趣道:“真是有趣!”
人群随着男人離開,一哄而散。
竹青見姜忱不言語,歉意道:“姜小姐,抱歉,剛剛我見一老伯賣冰糖葫蘆,看着他有些可憐,就想着照顧照顧他的生意,原以為很快就回來找你,可人實在太多了,這才會……”
姜忱搖搖頭,輕聲道:“無礙,我們先去找與遊行舟會和的地方吧!”
“好,可是我們去哪裡啊?”竹青小心地扶着姜忱的手臂,邊走邊問道。
關于為何姜忱身手如此不凡,她也都抛之腦後,隻想着怎麼和遊行舟會和。
姜忱一路上對遊行舟都有了解,此人既在朝廷當官,且被指定要查要案,必然官職不小,所以養了一身奢侈浪費的習性。
凡事最愛講派頭。
“去城裡最熱鬧、華貴的客棧等他們。”姜忱抱着十足的信心道。
竹青不明所以,卻還是點點頭,扶着姜忱往街道中心走。
遙遙遠望,竹青看着一客棧氣派地坐落在集市中心,樓下人來人往,透過二樓的雅間的窗戶,可以看見不少喝酒猜拳的錦衣坐于其間。
客棧外的旗幡随風飄起,走進看,客棧牌匾上寫着喜福客棧,筆勢如遊龍走蛇,一派生輝。
待兩人走近樓内,更能夠察覺屋内的熱鬧,樓内坐着各路行人,因着涼州城的貿易興盛,因而商人最多。
一穿着打扮不同大玟國的商人,操着一口結巴的地方話,招手喊店小二,“我的菜呢?”
有錢的人就是大爺,店小二不敢得罪,一面催着後廚上菜,一面給人倒酒賠笑。
“大爺,你們先喝着,後面的菜馬上就來。”小二彎着腰,恭敬地拿起茶壺倒杯茶,放在外邦人面前。
男人身材魁偉,續着絡腮胡子,無論是喝酒亦或是吃飯,都格外豪爽,可在大玟人眼裡,卻顯出一絲粗魯。
“滾,我們都等多久了,你這店是不是不想要了!”尼爾森擡手打翻了酒杯,一拳頭砸在桌上,瓷碗裡的花生米震了震,咕噜噜滾了下桌,散落的幾粒滾在姜忱腳邊。
幾位店小二忙着四周上菜,壓根沒有注意到兩人進店。
姜忱站在一旁等待,聽着那邊的動靜,猜想男人應當是達爾骨一族。
自先皇登基以來,率大玟一衆将士領兵出征,一路勢不可擋,重創達爾骨一族,将大玟國旗插在他們堅不可摧的城牆上,征戰途中死傷無數,最後達爾骨一族俯首稱臣,每年上供歲币和牛羊無數。
而他們自京城歸家途中,年年要購買衆多絲綢和茶葉之類供貴族專用的物品,歸途必然經過涼州城,長此以往,涼州城的商業貿易比之幾大名城,經濟更為繁榮。
聽着一桌人的口音,姜忱心想這群人大概是專管采買一事,所以出手闊綽,可脾氣暴躁,因為先皇當年一戰,他們心裡堵了口氣,當着皇城貴族面不好發作,時時夾起尾巴做人,一出了皇城,便對着普通百姓耍威風。
說白了,還是狐假虎威,氣量小。
早有跑腿的小二見勢頭不妙,忙跑到後院喊老闆。
客棧老闆從父親手裡接過這棟樓,從小就跟在父親打下手,自有一套處世之道。
他正在後院卧房算賬,一聽前院出亂子,忙放下算盤,跑到前院去,他喘着粗氣,小跑到尼爾森桌前。
“客官您好!真是不好意思,店裡的人實在太多,耽擱了幾位貴人,為表歉意,這頓飯算是賠禮,還望貴人大人有大量,多體諒我們下人。”老闆恭敬地彎腰道歉,面子裡子都給足了,一雙精明的眼睛讨好着看着幾人。
尼爾森橫眉怒目,站起身還要說些什麼,身旁一人及時拉住了他,煞有其事地對他搖了搖頭,還叽裡咕噜說了一堆話。
姜忱未和外邦人打過交道,隻聽懂“王”、“鬧事”、“震怒”幾個詞。
前言不搭後語的幾個詞,姜忱聽了聽,沒有放在心上。
而尼爾森如一頭雄獅被獵人征服,老實地坐在凳子上,接過一旁店小二遞來的茶水,這事算是翻了篇。
等店家發現姜忱等候已久,又說了幾句漂亮的場面話,姜忱笑了笑,沒有繼續為難他。
轉而問他:“請問城裡有沒有一位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