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忱與遊行舟對視一眼,她會意,大步一跨邁至船頭。
一把抓住黃勝的衣領,拖麻袋一般,輕而易舉将人拉到船艙裡面。
黃勝方才還笑嘻嘻地賞着月色,興緻上來還要喊兩人到船頭,電光火石間被姜忱拖嚷到地。
一時心驚,驚叫出聲,“你做什麼?”
遊行舟不理會他的鬧騰,徑直出口,“我們打開窗戶說亮話,你與那黑心腸的老闆什麼關系?”
黃勝眼神飄忽,不敢直視兩人,支支吾吾道:“不知道兄台在說什麼,什麼什麼關系,我隻是去賭錢,見兄弟晚上輸得實在太慘,好心招待你們兩人喝酒,怎麼倒打一耙,拿我與那黑心商相提并論。”
說着說着,黃勝拿不準遊行舟是否知道那黑心老闆和他的關系,這會兒隻裝作無辜,說什麼都不肯松口,正氣凜然道:“你今晚若是再糾纏我,我就去官府裡告你。我姐夫可是城裡面的轉運使,但凡讓你進一趟官府,定然讓你們兩人吃不了兜着走。”
姜忱心中了然,面前這兒郎果真是要尋的關鍵證人。
照他所說,隻怕黃勝這厮平日裡定是拿着這轉運使陸朔的名諱,做了不少危害百姓的行為。
陸朔本人也不如她所見的那樣清白。
她生平最恨這些為虎作伥之人,待黃勝落在她手裡也不算無辜。
黃勝看似害怕極了,連忙将身家信息如倒豆子一樣全部鬥出來,可見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噤聲縮在角落。
姜忱腦中思緒萬千,沉聲詢問道,“你姐夫官場上惹了不該惹的人,那人特意派我們兩人追殺至此,可那陸府戒備森嚴,憑我們兩人無法輕易進去,這才會找上你。”
黃勝一聽,臉色吓得蒼白,咽下口水,出口大聲罵道:“那陸朔犯錯,你們自去尋他的仇,與我有何幹系。”
憤怒到了極點,試圖起身撲向姜忱,她知曉黃勝非表象那般憨厚,早就全神貫注着他的一舉一動。
不等她躲過他的攻擊,一旁坐着的遊行舟眼疾手快地站起身,一腳踹向他的腹部。
黃勝長年流連于賭坊與風月場,氣血空虛,不比尋常男子健壯,經遊行舟大力一腳,整個人往桌椅上撞。
碰——桌椅被打翻在地,發出巨大的響聲,船艙在湖心飄蕩不定,半晌才恢複穩當。
不知打哪兒來的一隻船聽見這邊的響聲,一人走到船頭,探身往這邊望去,好奇道:“船裡面有人嗎?怎麼回事?”
黃勝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奮力往外面爬去,身上的疼痛越發難忍,嘴裡喊着:“有人嗎,救命啊,有人要殺我!”
姜忱上前抓住他的衣領,往艙内一扔,劈手砍向他的後脖頸。
黃勝面上懼色一僵,眼白直翻,硬生生仰面倒地。
臨船的船夫明顯聽見重物倒地的聲音,遲遲未見回應,心下不由得焦急,生怕碰見命案,又繼續問道:“請問船上有人嗎?”
姜忱聽見劃槳的水聲起起伏伏,人的聲音也越發靠近,而地上躺着的人昏迷不醒。
怎麼看,兩人都是脫不開幹系。
不免焦急扭頭問遊行舟,“怎麼辦?”
一反她的緊張,遊行舟還在回味着方才姜忱利落的一掌,心裡想着,日後若有機會,兩人也許可以切磋一二。
畢竟他已經知道姜忱身手不凡,若是真有正面打鬥的一面,他和千帆也許都不是她的對手。
姜忱看見他紋絲不動,又開口問了一遍。
“别擔心,沒事,”遊行舟安慰道。
末了,遊行舟擡步向船頭走去。
迎面而來的涼風習習,吹散了一絲醉意,遊行舟舒服地眯了眯眸子,雙手墊在腦後,懶懶地伸直腰。
那頭的船夫劃槳飄至而來,見一人負手立于湖上,通身打扮不似尋常人家的兒郎,一時間也不敢動靜。
但方才隐隐的呼救聲又不易忘卻,隻能怯生生問道:“敢問公子有何需要幫忙的嗎?我方才好像聽見……”
“什麼?”遊行舟笑笑,頓悟道:“方才是我家中弟弟胡鬧。”
他說起慌來,面色不改,“他偷偷去賭坊賭錢,被我抓到,狠狠教訓了一頓,适才動手有些重,這才遇到剛剛你聽見的聲音。”
船夫點頭,聽見那賭坊,面色一沉,似乎有些恐懼,“那賭坊的老闆在城内是出了名的黑心,你下次可要看緊了令弟切不能再入他的賭坊。”
“您說的是。”遊行舟點頭應是。
船艙内的姜忱渾然不知兩人的談話,隻是冷眼看着地上躺着的人。
現在陸夫人的親生弟弟就在手裡,不怕她不說出實情,可若是将人逼急了,也難保不會兔子跳牆,将那贓糧轉移地方,屆時,若要再去尋它的蹤迹,恐怕是難上加難。
不出半刻的時間,遊行舟将人糊弄過去。
“人走了嗎?”姜忱問剛剛走進來的遊行舟。
“嗯。”
夜色如墨,兩人端坐在對面,一時無言。
船身突然抖動一下,姜忱擡頭看向自外面走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