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姜忱提着食盒給車夫送晚飯。
車夫想着馬車内還有重要的物品,馬兒在樹下拴着也不安全。
多方考量下,他在外面守着這些東西。
盡管姜忱勸他一同在客棧落腳,卻被一再拒絕。
剛一走出客棧,撲面的冷風凍得她打了個寒顫。
濃重的黑夜像被潑了一層墨水,馬車前面挂了一盞燈籠,這邊是黑色裡的唯一的光亮。
循着光亮走,姜忱見車夫靠在馬車闆上睡得正香。
姜忱盡量方輕腳步,咔嚓一聲,清脆的樹杈聲還是把人吵醒了。
“是誰?”車夫還沒有看清楚來人,已經條件反射般掏出别在腰間的匕首。
“别緊張,老伯,是我。”
姜忱走近,待整個面容露在光下,車夫才放松警惕。
“小姐,您這是?”
姜忱将手裡的飯盒給他,面色凝重道:“老伯,可能要麻煩你一個忙。”
說着,在車夫震驚的目光下,掏出一枚玉佩,遞給他。
——
後廚内,店家夫妻正小聲密謀着。
“什麼?”老闆娘驚呼一聲,立馬被店家捂住嘴巴。
他惡狠狠低語道:“不想活了,那麼大聲。”
“你說大人要我們把他們給……”
老闆娘伸出手,在脖子上比了一個動作。
老闆此刻同樣為難,眉宇間盡顯煩躁。
他扔給老闆娘一個紙條,“自己看。”
“三人,殺了!”
白紙黑字,一目清晰。
“我們如今不為他們賣命了,怎麼還要給他們辦事?”
老闆說:“你太天真了,真以為我們能全身而退,他們說着要我們為那批軍隊準備夥食,可他們多久沒有送糧食過來了。”
老闆娘面露愁容,“唉,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我一心想着離開那個地方,你也不至于和我蜷縮在這個小地方,天天幹着後廚裡的那點事。”
“你現在說這個幹什麼!”老闆打斷她的抱怨,“即使你不提,我也不會長久呆在那裡。”
提到那個地方,老闆是掩飾不住的厭惡,但藏在袖子裡的手卻因恐懼而輕顫。
他以為是自己忍受不了那裡人的冷血,實則他也害怕死亡。
人分三六九等,可在死亡面前,害怕是共同的情緒。
“那怎麼辦?”人一旦踏上不歸路,再想怎麼挽回,無非是亡羊補牢,聊以慰藉而已。
老闆瞬間清醒,眼裡殺意騰騰,“都殺了。”
繼而說道:“我觀察過了,一個柔弱書生,還有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娃娃,不用擔心,很快就能處理好。”
老闆娘這才被安定了心神。
——
竹青收拾妥當,躺在床上,久久沒有等到姜忱。
“姑娘怎麼送個飯這麼慢,”她自言自語道:“難道出了什麼事?”
想到此,竹青立馬一個鲫魚打挺坐起身,“不行,我要去看看。”
雙腳剛踏進鞋子,她轉而想到在涼州城裡,那驚人的一幕。
姜忱哪怕是眼睛不能視物,惡人也沒有從她的身上讨到便宜,反而被打得落花流水。
若是外面真的出了什麼事,她沒有武功傍身,難保不會添倒忙。
思緒來回拉扯,最後她還是決定按兵不動。
再次躺進被窩。
嘎吱一生,木門被人推開。
竹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轉過頭。
腳步聲停在了她的床前。
一不做二不休,竹青拿起枕頭就向來人砸去,“走開,小心姑奶奶傷了你。”
姜忱一把奪下在空中揮舞的枕頭,“别害怕,是我。”
竹青睜開眼睛,下一秒仿佛要哭出來,“姑娘,你吓我做什麼?”
“别說話,現在把衣服穿上去。”
姜忱冷靜極了,還不忘提醒她帶上重要物品。
外面安靜極了,客棧本就偏僻,到了夜晚,隻剩下林子裡叫個不停的鳥。
她們将屋子裡的燭火全部熄滅,安靜等待片刻,制造出已睡的假象。
竹青穿整齊衣物,抱着包裹害怕地躲在姜忱身後。
四周安靜極了,姜忱走在前面,确保外面的确沒有人,才将房門打開一個縫。
兩人小心翼翼出門,正好碰見貓着腰向樓梯下走的甯緻遠。
“姜忱,”甯緻遠睜大眼睛,像望着救世主一樣,充滿敬畏地看着姜忱,邊小聲呼着,邊招了招手。
嗖——
一支羽箭擦過甯緻遠的臉頰,蹭得一聲,箭刃直直插進柱子裡。
“救命啊,”甯緻遠大聲呼救着,丢下懷裡的東西,忙向外面跑。
姜忱忙中不亂,讓竹青躲進沒人的廂房。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