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訴她,初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要先四處觀察房子的布局,和布在暗處的小巷。
姜忱本着小心為上的态度,剛一走進落腳的小客棧,謹慎地四處打量。
“怎麼了?”竹青敏感地問一言不發的姜忱。
知道竹青膽小,況且她也希望這隻是她的多疑。
姜忱沉默地搖了搖頭,“沒事。”
“你好,我們住店,先上來幾個菜。”甯緻遠累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一邊吩咐店小二,一邊招呼着二人。
姜忱和竹青默默地走近,坐等店家上菜。
“請問客官今晚吃點什麼?”
店家是個粗壯老漢,濃眉橫眼,看上起一幅不好相與的樣子,那熱絡的口吻也就更加違和。
“我們……”
甯緻遠低眉看着店家遞來的菜單,一時間挑花了眼,遲遲沒有決定。
“我們就來三碗小面吧,麻煩店家了。”
姜忱拿過甯緻遠手裡的菜單,遞還給店家。
甯緻遠懵懵的,怎麼還不讓遲鈍好的了。
委屈如他,可對上姜忱堅定的眼神,隻好作罷。
沒有辦法。
相比于他的不滿意,竹青倒是早就習慣了。
雖然她和姑娘的情分沒有與甯緻遠熟絡,可這麼長的時間相處下,她發現姑娘平日裡總是對一切事物都淡淡的。
一旦碰上重大的事情,誰也沒有辦法挽回她的想法,實際上巨倔強得很。
想到這,她莫名想起遊行舟。
據她所知,家中那位大人也是說一不二的性格。
若有一日兩人起了争執,真不知道誰也先讓步。
還遠着呢,竹青将腦中的幻想壓了下去。
店家看着風塵仆仆的三人,本想着今晚能夠大撈一筆。
不曾想幾人竟然這樣摳門。
方才的好言好語瞬間被冷落,斜眼瞥了幾人一眼,冷邦邦來了一句,“人多店忙,你們先等吧。”
即使家中貧寒,自小卻被捧着長大的甯緻遠還沒有見過這幅趨炎附勢的模樣,立馬被憤怒沖昏了頭,起身就要争理。
還好姜忱眼疾手快,拉了下他的衣角,眸子裡是不要生事的意味。
“沒有錢還想要吃好的,住好的。”店家氣沖沖地往後廚走去,嘴裡還在小聲嘟囔着。
竹青也不耐煩地白了店家一眼。
她向來性子沖,想什麼就說什麼,什麼時候受過這般氣。
眼看着姜忱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好似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一般,雲淡風輕的樣子。
算了,忍下去,等到了京城,有大人在身後庇護,誰也不能給她們白眼看。
她在心裡把自己哄好了。
三人各懷心思,姜忱盯着店家的背影,衣着樸素,沒有疑點。
視線掃視到店家正在走動的腿時,姜忱心裡想着果然。
腿部肌肉矯健有力,腰部帶動着整個身體的移動。
常人走路,腳步絕不會如此輕盈,何況是忙了一天的老闆。
果真,等了許久,隻見一身穿粗布麻衣的女人,端着碗熱氣騰騰的面,挑起後廚的簾子,臉上帶笑地走來。
“讓幾位客官久等了,我一個人在後面真是忙不開。”
白瓷碗内盛着滿滿一碗面,幾個蔥花點綴其間,香味瞬間席卷幾位的胃。
趕路這麼久,确實很餓了。
等幾碗面全部上齊,甯緻遠大快朵頤吃起來,哼哼哧哧的吸溜聲把人都聽餓了。
惦念着屋外還在栓馬的車夫,姜忱又點了一碗面和下酒菜。
“要來一瓶酒嗎?我們店裡的桑葚酒都是自家釀的,好喝的很,第二天也不會頭疼。”
老闆娘極力推薦桑葚酒,姜忱微笑着拒絕了,“多謝您的好意,我們明日一早就要趕路,夜間飲酒怕是不妥。”
“哎呀,”老闆娘懊惱地拍了下腦袋,“你看我,這不是忙糊塗了嗎?”
“沒關系,想您這樣推薦,這酒定是很美味的,有機會一定要嘗一嘗。”
姜忱一直等着老闆娘背過身往前走。
但偏偏不如她的意,她站在原地,看姜忱遲遲沒有動筷,詢問道,“姑娘怎麼不吃,是不是味道不和你的意?”
“沒有,”說着,姜忱拿起筷子,挑了幾根白面送進嘴裡。
老闆娘輕聲笑笑,轉身往後廚走。
姜忱微微擡起頭,隔着碗沿,視線落在她那走動的雙腿上。
走動和常人無疑,細看卻有端倪。
一腳深,一腳淺。
如果不是生來就帶有的殘疾,可能是最近剛受的傷。
這家店有問題,更可疑的是這對夫妻。
嘴裡的食物将咽不咽,堵在喉嚨裡。
她心裡疑窦叢生,那邊的甯緻遠已經吃完了一碗,意猶未盡地擦了擦嘴。
“怎麼了?”接觸到姜忱友善的眼神,甯緻遠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碗,又看見她面前幾乎沒有動過的面。
“不好吃嗎?”他接連發問道。
姜忱用自己的行動回答了他的問題,咽下了一大口,“好吃。”
一頓飯過去,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