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榜單出來了,”竹青匆匆進門,額頭浸出一層薄薄的汗水。
遊行舟還在院子裡擦拭手裡的那把劍,聽聞她的聲音,淡淡地點頭,沒有回應。
“奇怪了,明明平時大人比誰都在意的,怎麼關鍵時候沒有動靜呢?”
竹青摸不着頭腦地扁了扁嘴,朝着屋内走去。
“姑娘,……”她推開門去,屋内空無一人。
“奇怪了,怎麼沒有人呢?”
“大人,考中了,考中了,”千帆風塵仆仆趕來,喘着粗氣,一臉興奮的樣子好似那喜事降臨在自己身上般。
遊行舟握着劍的手因大力緊繃着,手背上的青筋觸目可見,直到千帆的到來,他才松了一口氣,“知道了。”
千帆沒有頭緒,“就這樣嗎?”
“什麼?”遊行舟看着姗姗來遲的姜忱,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沒有聽清楚他的話,反複又問了一遍。
千帆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哪能不知道是誰,默默地低下頭,識趣地沒有說話。
“回來了,”遊行舟收了劍,走到姜忱身邊,被她的笑容感染般,嘴角也牽起微微的弧度。
“嗯,回來了,”姜忱開心極了,笑看着遊行舟走近。
剛才撲了空的竹青聞聲也尋了過來,一聽見姜忱考中了,開心地撲到她的懷來,嘴裡還說着,“我就知道姑娘肯定可以的。“
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她的眼淚甚至也流了下來,“姑娘,第幾名啊?”
遊行舟剛才也是被歡喜砸過了腦子,這才又緊張起來,不是他對姜忱沒有信心,反倒是相信她的才能,并且對她過于了解,生怕她是在強顔歡笑。
“二甲第一!”
遊行舟表情先是一僵,而後又報之一笑。
這短暫的瞬間,也被敏銳的姜忱捕捉到。
“哇,二甲第一啊。姑娘真是厲害,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厲害的姑娘。”竹青沒心沒肺地感慨道,絲毫沒有察覺到暗湧着的不尋常。
“千帆,去百花樓裡預定一間廂房,今晚我們好好慶祝一番。”遊行舟吩咐道。
“是,”千帆應下,順手拉走了一旁的竹青。
“唉,你拉我幹嗎?”竹青竭力掙脫千帆的桎梏,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她如同一個弱小無助的雞崽子被他拖走。
姜忱好笑地看着兩人打鬧。
“坐下吧,”遊行舟用手帕将石凳子擦幹淨,看着姜忱坐下,他才在對面坐下來。
“不為我感到開心嗎?”姜忱打破沉默說道。
“自然是為你感到開心的。”遊行舟順着她的話說着,末了又瞥了眼姜忱的表情,确定他真的沒有别的意思,才湛然一笑。
“我以為你會感到不甘心?”遊行舟接着補了一句,鎮定地等着姜忱的回話。
姜忱嗤笑出聲,“怎麼會呢?那可是人人都渴望留名的科舉之路啊,一次就榜上有名,是多少寒門士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何況今年還是聖上第一次允諾女子可以同男子一樣參加科舉。”
“我覺得他們的文采也不全是在你之上。”
遊行舟斬釘截鐵說着,他一臉的确如此的樣子,逗笑了姜忱,“遊大人就這麼支持我?”
“自然是。”
“聽聞遊大人鐵面無私,辦事從不偏袒,怎麼,我面前的莫不是個假人?”姜忱歪頭輕笑,眸光暖融融的。
遊行舟被他注視着,耳根紅了一片,掩唇輕咳,“那你要不輕手試一試。”
說時遲那時快,姜忱還沒有搞明白他什麼意思,遊行舟迅速擡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現在呢?”遊行舟偷襲成功,揶揄地看着姜忱,望見她擡手摸了摸額頭,嘴角的笑意更深幾分。
“古有榜下捉婿,而今我鬥膽毛遂自薦,不知道姜大人可否考慮一二。”
明明是他在求人,但那雙激起具有侵略性的眼睛将姜忱定在原地,方才輕松的氛圍一掃而散,微微長着嘴,可見是被遊行舟猝不及防的提議吓到了。
“你不需要那麼快就回複我,有很多時間可以考慮。”
即便他那樣說着,姜忱也不敢讓他等待那麼久,“我……”
“等一下,”遊行舟難得流露出慌張的神色,“我的意思是說,如今你榜上有名,京城裡面的權貴少不得要巴結你,那些人多是勳貴之家,若是你真和他們聯姻,日後的仕途必然是順風順水的。”
姜忱安靜地聽着。
“這一路走來,我清楚地知道你的抱負和理想,也從來不認為那些隻是你的空想,反倒是你常常給我帶來驚喜,我自知比不上你,也不敢肖想能和你攜手終老。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以為我們經曆了那麼多的東西,和平常人是不一樣的感情,我害怕,”遊行舟頓了一下,直勾勾看着姜忱。
“我害怕我太平凡了,害怕你看不見我。”
在今日以前,驕傲如遊行舟,從來沒有想過哪一天,他會如此低聲下氣,将滿腔柔情當衆剖開,展示在一個人面前。
不過,好像那個人是姜忱,就沒有多大的關系。
姜忱看似冷靜地聽着遊行舟把話講完,實則心裡翻起波濤大浪,她還以為遊行舟很能忍,原來在他的眼裡,自己是那麼令他敬佩的啊。
她在心裡竊喜。
“你再考慮一下吧!”
大概是覺得自己心切,擔心會吓到姜忱,說完以後,遊行舟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姜忱一手拉住遊行舟的衣角,“你說完了,就不等等我的答案嗎?”
“我說我……”
“都在這裡呢!”甯緻遠失魂落魄地突然出現,可能是早就在這裡了,直到此刻才出聲。
院子裡空落落的,他們都不喜歡下人們貼身伺候,是以此刻的後院裡,隻有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