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牙舞爪的雷霆從烏雲間匍匐蔓延,車窗外一秒之間明暗數次閃爍切換,将現實切割得仿佛是異世界。
周惟靜面色蒼白,下意識去看車内的另外一個人。
在災難之中,尋求抱團是人類的本能。
江述的臉在閃爍的電光間忽明忽暗,他緊皺眉頭,察覺到她的目光也看了過來,然後很快伸手抽走了她手心的手機,連同自己的一起扔到了車後備箱。
他在她說害怕之前先開口,神情不變道,“沒關系,車窗車門關緊之後,車的金屬車身就形成了一個法拉第籠,即使車被閃電擊中了,電流也會從車體的表面流入地面的,别怕。”
周惟靜點了點頭,低下頭看着自己交握的雙手。
她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會有事的,即便被雷霆選中又或者車被龍卷風卷走,隻要她想就可以随時進入空間,等待災難結束後再從原地出來。
但……
她能毫無愧疚的讓江述一個人去死嗎?
她和江述朝夕相處幾年,兩個人同歲,當然看得出他不是不害怕,隻是不想在她面前露怯讓她更害怕而已。
咬了咬牙,周惟靜決定,反正系統綁定後無法轉移,如果真的有到那一步,就帶上江述一起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身劇烈地搖擺,每一分每一秒都異常煎熬,周惟靜感覺到有類似一團血肉的東西啪叽一聲從車頂砸下來,更不敢擡頭。
手指忍不住發抖,她悄悄握緊外衣口袋裡的手術刀,鎮定自己的情緒。
“周惟靜?你還好嗎,風把雷雲吹散了,我們現在需要趁龍卷風往我們這邊來之前逃到建築裡去!”
江述伸手在她臉前晃了晃,語速很快,“龍卷風看着像是往我們這來了,車上不安全,快走!”
“好”,周惟靜深呼一口氣,冷靜道,“我先下車,你跟在我後面。”
江述愣了下,“我是男生,力氣比你大,我先找個支撐點拉你更穩一些。”
“不,”周惟靜認真搖了搖頭,目光中閃爍明亮的笃定,“我确定。”
她彎下腰從右側邊的夾層取出空間裡的那雙手套,快速套在手上,然後從駕駛座爬起來,越過中間的島台,從副駕駛出去。
江述扶了一把她的手肘,若有所思的目光與她視線交錯了一瞬,側過身給她讓出空間。
周惟靜假裝沒看見,低聲說了句‘我開了’,毫不猶豫地推開副駕駛的車門。
内外氣壓差讓門打開的動作有些困難 ,周惟靜眯起眼,頭發被風吹得亂飛,狂風裡裹着雨,糊了人滿臉雨水。
狂風加濕滑的雨,更難抓住支撐物行走,脖子一緊,轉過頭發現是江述抿着唇伸手抓住了她外套的後領。
“你小心。”
周惟靜點了點頭,有些不适應地歪了歪被勒得有些發癢的脖子,兩隻手緊緊貼在車壁,一點點在狂風暴雨中挪向那被雷劈斷的棕榈樹。
棕榈樹被攔腰劈成兩半,正好橫在車和建築物之間,樹的後面是一輛主人遇難無意識撞過來的車。
“你抓住我的手!”
暴雨狂風裡,周惟靜低着腦袋,盡力伸長手臂去夠江述。
光滑的手在雨水裡很容易就因為濕潤而滑開,周惟靜正想頂着風雨開口讓他兩隻手都抓住她,就發現兩人相握的手在手套的作用下緊緊吸附在一起。
吸附手套說的吸附效果原來也包括和人,她恍然。
兩個人一個負責移動,一個負責望風規避被風吹來的各種物體,短短五米,走了大概十分鐘。
到醫藥公司大樓門口時,站在門口位置的正好是黃皮膚的同胞,笑了笑就開了刷開了門禁讓他們進來。
這棟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進來的。
外面狂風暴雨,天色漆黑,大樓内亮着燈,造假不菲的防彈玻璃抵擋住了風暴一絲雨也沒漏進來。
此時站在大廳裡的,大部分都是身穿工整西裝和制服裙的醫藥行業從業者,有的眉頭緊鎖試圖撥通電話,也有人正惬意地端着咖啡和身邊同事說笑。
有人往他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在他們淩亂濕透的頭發衣服上掃了一眼,然後輕蔑地笑了聲。
“嘿,别介意!”
剛才那位幫他們刷開門禁的同胞小哥走到兩人面前,給他們遞上了一包紙巾,然後無奈聳了聳肩,“殖民者後代嘛。”
聞言,兩人都笑了,江述上前一步接過紙巾,爽朗道,“老哥在這工作很受氣吧?我家裡這幾年和speel有合作,他們老總也這樣,習慣了。”
小哥本隻是出于同胞間的好心,聞言眼睛一亮,“噢?您家裡是?”
“明石,做國内外産品代理的,主要是醫藥和奢侈品類,一周前來過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