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在船艙的遮掩下,兩個人靠着吸附手套,貼着一座山頭慢慢遊到另一邊,然後進空間。
空間裡一直保持着适宜的溫度和濕度,兩個人從冰涼的洪水裡進入溫暖的地方,頓時都一個機靈。
兩人撕開破破爛爛的雨衣,全都從發根濕到了腳底闆。
“你腿上受傷了?”
江述的褲筒裡流出鮮紅的血,身上的防彈衣心口處凹下幾處彈痕。
“還好,不是很深。”
進了空間,外面發生的一切他們既看不到也聽不到,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抓緊時間修整包紮傷口。
江述撕開褲腿,露出他的小腿,一枚子彈嵌入他的肌肉之中,血肉的顔色紫紅邊緣泛白,看着都覺得疼。
“還好子彈不是直接射進去,是彈進去的嗎?”周惟靜低下頭打量他的傷口,能從傷口的形狀看出,這應該是子彈射入船艙然後被艙壁反彈正好擊中他的腿。
沖鋒槍的力道被船艙卸掉一大半,可傷口還是看上去依然猙獰。
槍傷需要盡快處理。
“你等等,我去拿紗布酒精和止痛藥,”卻在轉身的時候被拉住了,她不解道,“怎麼了,身上還有别的傷嗎?”
江述臉上痛出了汗,發白的臉色顯得他的黑眼珠更亮,他指了指她身上流出的血水,“你怎樣,先給你自己處理。”
他看到了她褲腿處滴下的水帶着血,周惟靜低頭愣了一下,淺淺笑了一下,“沒關系,生理期而已,手臂上隻是破了點皮,現在估計都沒出血了,我先處理你的。”
江述也怔了下,打量着她的臉色,才發現她臉色慘白得有點不正常,頓時有些愧疚,窘迫道,“那……那你先去處理一下,再換個衣服什麼的,我沒關系的。”
周惟靜差點給他翻個白眼,生理期和一直在出血的槍傷,到底是哪個比較重要他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她想先給江述處理傷口,卻拗不過這個死都不肯妥協的倔驢,隻好快速吞了片止痛藥,用最快的速度換了身幹淨衣服墊了護墊,再來給他處理傷口。
身上暖了起來,手上的力氣也回來了,江述觀察着她明顯回暖了一點的臉色,伸出血淋淋的腿讓她處理。
好在子彈經過一次回彈後,造成的傷口不深,且運氣夠好,子彈取出來的時候很完整,傷口的處理很順利。
隻是顧忌着接下來很快兩人就要從空間出去接着趕路,不敢用足量的麻醉,在幾乎沒有麻醉效果的情況下生取,痛得江述冷汗直流,掐着另一邊大腿鬼叫(當然,是确認過空間不會傳出聲音之後)。
用瓦斯煮了鍋熱氣騰騰的泡面,放了兩罐雞蛋罐頭、兩盒午餐肉罐頭加一大把蔬菜幹,兩人吸溜吸溜地連湯帶面都吃了個幹淨,再用防水貼将受傷的地方貼好,又從雜物裡翻出更厚實防水的雨衣雨褲膠鞋,掖好邊角,戴好泳鏡。
兩人在兩個小時後,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黑漆漆的黑夜之中。
經曆過白天的驚心動魄,他們這回都非常小心,熟悉的急流冰水和狂風亂舞讓體溫迅速下降,好在他們穿得厚,身體裡面依然是溫暖的。
不敢開頭戴燈,隻好借着月光一點點打量。
巡邏艇的塗料帶熒光,在晚上最好找,兩人在冷水裡沒泡多久,就在一處雜亂的車架子樹枝海草中發現了外殼被打得破破爛爛的巡邏艇。
上面全是泥沙和沖刷進去的垃圾,但裡面和周圍都沒有人。
确認這點後,江述讓周惟靜坐進去,他圍着這片淤堵的口子上下摸索了一圈。
有三具屍體,都是亞洲面孔,都是西八男人。
“不知道那兩個阿美莉卡士兵還活着沒有,”周惟靜皺眉,怎麼沒一起死了呢。
因為周惟靜沒留下油,想想都能知道那群西八男人在狂喜之後發現沒油開不走後的崩潰,還有發現船自帶追兵的‘驚喜’有多麼精彩。
巡邏艇在雙方混戰中估計隻能充當盾牌,手忙腳亂的時候也沒餘力損壞洩憤,因此周惟靜灌了油試了下,還能用。
夜晚已經降臨,隻會更加危險,他們現在必須要找一個能過夜的地方。
這邊的山頭都太矮,他們發打算順着水流往北走,順便找找剛才那兩方人的屍體。
避開有亮光的人避難點,他們邊走邊找,海洋沖上陸地,将大半個世界都融化在了海洋裡,找幾具屍體無異于大海撈針。
黑夜中,周惟靜盯着波光洶湧的水面,忽然看到了一個人頭狀的輪廓。
叫來江述一起分辨,才确定那個抓着塊浮木飄在水面上的人就是那個斷臂士兵。
湊近了才發現,人早已經死去了,脖子和斷臂還死死卡在浮木上,完好的那隻手纏着腰帶綁着槍卡在岩石的縫隙之間。
江述擡起頭,忽覺似曾相識。
這裡是他們發現那兩個阿美莉卡士兵的地方。
這裡有什麼讓他無比執着?
他的視線望向士兵面部的方向,忍不住睜大眼睛,拍了下周惟靜讓她看過去——
一輪巨大的明月之下。
一艘龐然大物的輪廓出現在他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