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圍人都收回了視線,顧殘章那看似平靜的臉龐才迅速閃過一抹尴尬,他剛剛竟然聽着韶教官的話,真的開始想象起來阮醉眠和他同校的樣子了,太不像話了。
但念頭微微一轉,顧殘章原本緊蹙的眉頭又舒展開來,覺得如果那樣的事情真實發生,他們肯定每個星期都能見面。
纖長的手指不自覺的又撫上後頸可愛的雪豹繃帶,顧殘章湛藍的寶石眼裡浮起一層朦胧的霧氣,配合着銀白色的發絲,他周身冷凝的氛圍也漸漸變得柔軟起來,仿佛又陷入了那個隻有他自己所知道的世界。
穿過第五個漆黑潮濕的洞穴口,眼前的景色驟然一變。
雖然仍在地下,但這處地方卻分外的溫暖,到處生長着五顔六色的不知名植物,甚至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牆壁上的岩石還持續發出柔和的亮光,為衆人照亮了前行的路。
伸手把胸前的探照燈關上,看着面前狀似唯美的一幕,阮醉眠眼中的警惕卻越來越深了。
手緊緊的貼在自己腰側的長劍上,她表情凝重,回頭再次告誡衆人道:“牢記那幾個字,不要碰,不要想,不要看,時刻保持警惕。”
原本正欣喜于終于見到生機的衆人面上劃過一絲不解,卻還是應聲道:“是!”
伸長脖子遠遠的看了一眼岩壁上生長的正開的燦爛的豔麗花朵,習元撓撓撓後腦勺,不解的朝他身邊康席問道:“這花開的比我媽精心伺候的那些名貴品種還好,怎麼看也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啊?”
狠狠一個暴栗敲上習元的額頭,康席看向領隊的方向,言語間是滿滿的信服:“你懂什麼?不要碰,不要想,不要看,聽老大的就行了。”
摸了摸自己泛紅的額頭,習元撇撇嘴,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小聲嘟囔道:“還說什麼老大,人家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
他的心裡驟然湧起一股叛逆之感,像是刻意在唱反調似的,習元刻意避開康席,落到接近隊尾的位置。他一邊走,眼神一邊一個勁兒的看那些花朵,好像在外面從沒有見過似的。
一直盯着那些花瓣上豔麗的紋路,習元原本清明的神色漸漸變得混沌起來,黑色的眼球中也爬上幾道鮮紅的血絲,放松的手指不自然的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冥冥之中,他感到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自己,此刻習元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勁,但隻是掙紮了一刻,他又恢複到那種癡狂的狀态中。
渾濁的眼球在身邊四下掃視着,然後驟然一定,習元瞄到了在掉在隊尾墊後的段伯山身上。
眼疾手快的一把将段伯山腰間的武器丢遠,在對方愣神之際,習元又快速伸手抓住對方的胳膊,緊接着就想把他扯到花圍中去。
段伯山吃痛的低叫一聲:“你在搞什麼鬼?”他想要扒開身上的手,可就像注射了什麼大力藥劑一樣,原本體質在作戰類隻能算中等偏下水平的習元,此時卻怎麼也推不開,甚至對方開始泛烏的指甲也随着掙紮深深嵌入自己的皮肉當中。
兩人在這糾纏着,而周圍的人像是沒聽見聲音似的,自顧自的朝前走,很快就将兩人甩開了一段距離。
一邊和發狂的習元搏鬥着,段伯山一邊大聲叫道:“你們都聾了嗎?快來個人幫我!”
走在排頭的阮醉眠仿佛聽到了什麼,轉身回頭,像出鞘的利劍般尖銳的眼神直刺向隊尾,但是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一旁的榮青關切的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沉思了一會,回憶起自己在這裡發生的倒黴事情,抱着以防萬一的心态,阮醉眠面色沉沉的說道:“我去隊尾看看。”
說着她邁開步子,穿過了中間的人群。
看到阮醉眠向自己走來,原本已經放棄呼救的段伯山眼睛驟然亮起,立刻大聲喊道:“快來幫我把身上這個瘋子拖走!”
可令他失望的是,哪怕阮醉眠已經走到離他隻有十步之遠的位置,對方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就像洩憤似的,段伯山狠狠一個左勾拳打向習元發青的臉蛋,繼續和他糾纏。
但挨了這一擊,對方的力道反而越來越有勁,甚至連牙齒都使上了。段伯山有些悲觀的想到難道我的出局方式竟然是被一個瘋子拖死在這裡嗎?
随着拉鋸,兩人的身體越來越靠近一旁的綠地,而那嬌豔的花叢似乎也明白成敗已定。洞穴中明明沒有風,它卻肆意的搖晃着自己的腰肢,跳起了勝利的舞蹈。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段伯山緊閉上眼睛,似乎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未來。
“唰唰。”
感受到臉上似乎濺上了什麼溫熱的水漬,段伯山試探性的睜開眼。
但隻是這一眼就讓他陷入了長久的失神。
閃着寒光的帶血長劍貼着自己面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置于死地。而不遠處,失去了一隻臂膀的習元眼神已經變得灰寂,無聲的倒在了花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