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養幾日應當無礙。”白瑾卿道。
周言齊心底門兒清,他凝了凝神,并未多說什麼。
半晌。
他開口:“如此,下官先行一步。”
二人見面沒有多做寒暄。周言齊剛剛捉拿了建霖知府姜聞奚,眼下急着回宮上禀,交接手裡頭的任務。
暮翎绾醒來時,透過窗外透進來的幾縷昏暗,她下意識掀開了車簾。
夕陽西下,太陽在空中半落不落。天邊的晚霞泛起一抹橘紅,天地間都染上了一層絢麗的色彩。
晚間,隊伍停車休整,暮翎绾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面。
這才哪到哪。
“白子瑜,是馬沒吃飽飯還是人沒吃飽飯。”
白瑾卿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聞言一笑,“沒事,不急。”
暮翎绾回過神。
“嗯。對了,淮序呢?”暮翎绾沒把頭伸回去,她青蔥般的指節别開了簾子,目光流轉了一圈。發現張淮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沒了身影。
“适才和刑科給事中碰了面,淮序先一步回去交代細節了。”
“他不是太醫院的院判嗎?”
“人是他審的。”白瑾卿笑着解釋道,“他此次回去,有些事情該解決掉了。”
暮翎绾輕聲問道:“趙家?”
“嗯。”
“他這番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白裴時人在這裡,他身邊的眼線傳回消息,明日祭典會開始。”
這原本就是青詝閣專門挑的日子,隻是如今暮翎绾耽擱在路上了。她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隻是如今白瑾卿突然提到這個,肯定不隻是字面意思。
她聲音不大,又給風吹散了些。
隻能探出腦袋,二人離的很近,聲音隻有彼此間能聽清:“都準備好了?”
白瑾卿壓下眼底的笑意,“嗯。”
“行。”暮翎绾一笑,腦袋鑽了回去。
少女的馨香被這麼一帶,在方寸間暈開,但也隻是一瞬,空氣裡又恢複到那股冷意。
白瑾卿再一看,便隻見到那道冰冷的簾子。
他心底閃過一抹異樣。
車馬緩緩行駛。
泥濘的山道上留下兩行車轍,右側山壁上樹木的枝葉在傍晚的長風吹拂下沙沙作響。
下一刻,林間的枝葉以反常的頻率窸窣了數道聲響。
白瑾卿神色一凜,劍光一閃,刀劍已逼至身前。
他向後避開,兵刃交接,發出碰撞一聲。
念箐已提刀上前。
黑衣死士來了二十多個,刀光劍影已在月光下蔓延開來。
暮翎绾聽到動靜,破轎而出。
身前飛來一物,暮翎绾勾了勾唇,擡手精準地接過,長鞭入手。
緊接着她往右邊繞身而過,手中的簪子已反手刺穿了一名死士的脖頸,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那人原本不知何時躲在身後,準備偷襲。
這幫死士訓練有素,程譽連帶着随從的侍衛一時間竟纏鬥的脫不開身。
“走!”白瑾卿已翻身上馬。
暮翎绾右手手震開來襲的刀劍,左手已拉上了白瑾卿遞過來的手,她借力飛掠而上,裙擺在空中散開弧度。
她右臂還有些發麻,馬匹已飛馳而去,同身後甩開距離。
念箐還在斷後。
那些人是沖着白瑾卿來的,隻要他不走,狹小的山道上那批死士就會一直聚過來。
他走了,反而有利于分散那批死士。
耳邊傳來風聲,暮翎绾此刻圈在馬上,她身上一片冰涼,卻覺得背上一片暖意,頭頂傳來一抹溫熱的氣息。
暮翎绾問:“白裴時?”
“嗯。”
暮翎绾身形微僵:“那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他們和派人截我的是同一個人。”
白瑾卿聞言笑了一下,山路狹窄,他目光正視前方,同時分出神來回答暮翎绾問題。
“不會。第一,适才刺殺,他們重心在我,你隻是順帶的;第二,眼下這幫人很快就要有動作了,他的目标是白裴時,此舉無異于添油加醋,隻會打草驚蛇。”
還有一點,白裴時手底下的人,他早年見識過。
“你如何能确定他們很快就會有動作了?”
暮翎绾半玩笑似的笑道。
可她心緒早已散開。她終于知道從見到白瑾卿起心底那股異樣是從何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