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琅就在顧筠前面不遠,但她和駱氏走的快,沒一會就到了山上,也順利見到了那位‘梁公子’。
戶部的梁員外,雖和她父親夏嶺同屬六部,但刑部小小主事和戶部員外郎,官階上還是有所不同,如今兩家有結秦晉之好的意思,夏家作為稍顯弱勢的一方,難免會有些巴結的意味。
她安靜的跟在駱氏身後,低眉順目,聽着駱氏和周夫人寒暄着場面話,大家都心照不宣,還沒等說兩句,就見周夫人已經朝自己看了過來。
“這江南的水土看來還真是養人,姑娘生的玲珑玉緻的,一看就和這京裡的不同。”
察覺到有幾道目光投來,夏琳琅順勢擡眼看,一瞬就接觸到一陌生男子,她不自在極了,隻能看向周夫人,同人問安過後又垂下頭。
周夫人見人這幅反應,不動聲色扯了扯身邊人的袖子,這才把視線拉回,小聲說:
“怎如此看着人家姑娘,也不怕唐突了佳人。”
對方也是看出了她剛才的窘迫,真不是她矯情,畢竟和這梁公子才第一次見,就被人這樣盯着看,身上難免不自在,目光躲閃就成了本能反應。
梁源也意識到不妥,收回視線,朝着夏琳琅雙手作揖:“是在下唐突。”
儀表堂堂,态度誠懇,是夏琳琅對這梁公子的第一印象,談不上好壞,但有禮有節,瞧着倒真像位謙謙君子。
夏琳琅見狀,也不敢托大拿喬,施施然回了一禮,就算是兩人認識了。
陌生的年輕男女,相處拘謹也是尋常,兩位長輩見狀也都掩着唇偷笑,幾輪眼神來回後,四人才相繼入了道觀。
長輩在前,夏琳琅和梁源就跟在後面,身邊陸續都有進出的人,摩肩接踵在所難免,行不過一會,就聽前面周夫人說,他們二人要單獨要去找道長問卦,這會左右無事,就讓梁源帶着夏琳琅四處轉轉。
今日特殊,周圍也有不少獨處的男女,且這會人已經來了,再要推脫就是矯情了,夏琳琅緊了緊手指,又回頭看了一眼梁源,最後認命的點點頭。
…
今日來這觀裡人不少,但所求最多的還是問姻緣,夏琳琅五歲那年曾跟着夏嶺和駱氏來過一次,但時間久遠,早就記不清這觀裡哪裡是哪裡了。
看着周圍來往的人群,她手指摩挲了下身側的衣料,征詢的問了身旁梁源:
“那我們現在要去那兒?”
“在下也是第一次來,不識得路。”
沒料到事情會這樣‘不巧’,兩人面面相觑,相視一眼後又都‘噗嗤’一聲笑出來,打破了當下略顯尴尬的氣氛。
“不過,我方才看到有好些人都往後山禅院去了,左右無事,不若我們也去看看?”
見氣氛沒那麼緊張,梁源道出提議,夏琳琅先是餘光看了一眼四周,見影影綽綽一直都有人在出入,又想到今日總歸是要将話和人說清楚的,于是放下顧慮,點頭同意下來。
今天日頭好,往後山禅院去的時候,斑駁的陽光透過密林就灑在地上,夏琳琅并肩和梁源一道走,話題也就此打開。
“聽駱夫人講,姑娘前些年一直都養在南方?”
夏琳琅點點頭:“我五歲就去昌平外祖家了,去年才回的京城。”
“那就是自小沒有養在駱夫人身邊?”
夏琳琅也沒多想,隻是連續的點頭,但身旁的梁源這次卻沒再繼續問,像在思忖什麼。
氣氛凝滞了一會,才聽梁源又說:
“姑娘今日既能來赴約,那想必心裡多少是明白些的。”
“嗯?”夏琳琅正低頭往前走,聞言下意識的扭頭回答。
“在下為了準備明年的鄉試,而今在白馬書院讀書,家中雙親為我付出良多,而我卻不能及時向他們盡孝。”
沒有任何征兆就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夏琳琅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想說今日相看的後續,她一邊思索着應該如何拒絕,一邊敷衍的寒暄回答:
“公子是為了考取功名才會如此,令尊定會理解。”
“所以,我更需要一名能替我親孝長輩的女子做我的賢内助,讓我能安心讀書。”
夏琳琅皺眉,聽出話裡的不對勁,她沒說話,隻好奇的眼神看了身邊的梁源一眼,好似是在問他‘何出此言’。
梁源見此,未覺有半分不妥,隻言片語間卻已有隐隐的冒犯:
“倘若夏姑娘日後入了我梁府,我隻希望姑娘能全心全意待我的父母,如此說,姑娘可明白?”
夏琳琅眉頭已經深鎖起來:“公子何出此言?”
怎麼見面才不過一會,泛泛之交的,竟就說到談婚論嫁的事了?她有些摸不着頭腦,想把話說的明白些。
這會越往後院走,周圍的人越少,夏琳琅晃了下神,腳下沒有站穩,往一邊歪了歪,梁源走在前面一步沒看到,還在兀自說道:
“姑娘不明,那在下便說的直白些,鄉試過後便是會試,如若我榜上有名,屆時不一定會在京裡為官,我所不能做的事也就需要姑娘來替我做到。”
夏琳琅一腳踩空,好不容易攀着個東西這才沒有摔倒,沒來得及去回答梁源的話,隻聽他還在繼續:
“夏姑娘大可放心,婚後你若乖巧懂事,安安分分的做我梁家婦,梁某可向你承諾,三年之内都不會納妾。”
聽聽這說的是什麼話?誇誇其談都算不上,簡直就是信口開河,夏琳琅是哭笑不得,緊接着額頭都跟着突突的跳了兩下,忽然有些慶幸自己方才沒有先開口提,要照他這說辭,還以為自己是多麼的恨嫁,還真就非他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