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今日下雨,檐廊下都是積水,我一個不慎沒踩實,這才摔了,又不是什麼大事,隻是當時看着駭人,那成想那丫鬟就直接尋到許府了。”夏奕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駱氏聽後,點了點他眉心,埋怨:
“真是冤家,娘還以為你出了大岔子,還沒等散席就趕着回來了。”
“那,娘親先回來了,長姐呢?”
“我哪兒顧得了那麼多,總歸她也不笨,要是聰明點的話,就應當知道去找你父親,兩人好一道回。”
母子倆沒多言說,話不過三句,就又說到旁的地方去,對被她獨自留在許府的夏琳琅,沒過多關心。
夏琳琅這會已經走到院門口了,聽着駱氏的這席話,想着夏嶺獨自離去和在許家時崔堯說的那些話後,她忽然不想進去了。
事不過三的道理,連三歲的幼童都懂,她不能指望和自己本就沒什麼感情的父母,能對自己抱有多大的憐愛之心,但好歹一脈相承,卻最後還比不上一場交易,有些事就不應該抱有希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畢竟不是夏奕,自小就養在身邊,感情自是不必說,想來對夫妻倆而言,隻要自己吃得飽,穿得暖,就不用花太多心思。
院子裡的兩人不知是說到了什麼,這會已經笑了起來,而夏琳琅已經沒心情去聽,頓足了一會,腳步最終變了方向,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開宴過後的日子,同以往并沒什麼變化,夏嶺和駱氏似乎根本就不關心她是怎麼回來的,自然也就不會知道她獨自在許家屋檐下枯等的事情,更不會知道她跟着顧筠去了一趟他的私宅,談了一場能稱得上是荒謬的話。
夏嶺一如既往的,每日裡除了去刑部點卯就是在外奔波會友,倒是駱氏,自從夏奕手肘受傷過後,便沒再出去過,日日守在跟前,掰着手指頭數還有多久能去書院。
夫妻倆各自忙着,都沒功夫去過問她的事情,倒也讓她過了幾天清閑日子,不用愁相看,也不用看他們一家三口的其樂融融。
立夏一過,天氣是愈發熱了,夏琳琅還是不太能适應京城的暑熱,多數時候都呆在府中,除了寫寫畫畫打發時間外,偶爾還要想想顧筠留給自己的那個難題。
晴了半月有餘的天,昨夜終于舍得落了場雨,今日一早,夏琳琅推開窗就看到頭上一片碧空如洗,空氣裡散發着濃濃的青草氣息,讓憋悶了好些日子的她,心情爽朗了一瞬。
院門處傳來咯吱的聲音,她一扭頭就看到趙娉婷在朝她招手。
“琳琅你怎麼又瘦了!”
這話褒貶參半,夏琳琅故作生氣的看着她:
“多日不見,怎就不盼我點好?”
“哪有,你該想想我們多久沒見了,上次見面還是上巳前後,那會人人都裹的像個蠶蛹,這會暖和了,可不就是瘦了。”
上次見面過後,趙娉婷就随其母回了一趟在北地的祖宅,說是她爹趙禦史在京城腹背受敵,恐會照顧不好他們母女,讓他們回去避避,也是因此,兩個手帕交快有一月多沒在見過,這會乍然見到,自是有說不完的話。
“之前那些謠言怎麼樣了,離開前我給你送的那信兒你收到了吧,真的沒人再傳了?”
夏琳琅這會正在開窗戶:“嗯,就像你說的,好像一夜之間那些話就沒人再說了,奇怪的很。”
“要我說,一定是老天都看不得你受欺負,不知施了什麼法,讓那些謠言一晚上就消失殆盡了。”
她笑着附和,說無稽之談的事,被她說的那麼玄乎。
趙娉婷一面反駁,又想起了什麼,圓圓的眼珠轉了幾圈後,意猶未盡的問:“那你和顧大人,後來如何了?”
開窗戶的手頓了頓,但也僅僅是一瞬,和顧筠的那件事,她到現在也都還沒捋清思緒,究竟要不要答應他。
要說他提出的條件實在讓人拒絕不了,但人總是趨利避害的,顧慮會有,擔心也會有,所以明明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也遲遲不敢去面對。
這件事她還沒下定決心,畢竟聽起來也離譜荒唐,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暫時不想讓趙娉婷知道。
“那後來就沒怎麼見過,倒是前幾天許老的宴上遠遠瞥見過一眼。”
“沒說上話?”
她開了窗戶回到桌前,有些不自在的順了順裙擺:“沒呢。”
趙娉婷有些略感遺憾的啧了一聲:“這麼些年,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關他顧少卿和女子的傳言,本以為會是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哪成想……”
“什麼才子佳人,都是三人成虎的瞎說。”她打斷趙娉婷的話。
哪知對方聽這話,一臉不懷好意的湊過來:“我說才子佳人,還沒說是你,你這麼着急作何?”
心急露了餡,隻好支吾的說:“哪有,我隻是順口一說。”
說完,躲開趙娉婷的視線,立馬低頭喝了一口水,頗有些逃避的意思。
夏琳琅這會實在是心虛,一聽到自己名字和顧筠沾邊就覺得怪怪的,總感覺他們之間那點秘密會被人發現,就算是在趙娉婷面前也不能做到從容面對。
眼見趙娉婷越說越離譜,擔心她口不擇言又說出什麼話來讓她招架不住,這才出聲阻止,沒成想還是把自己套了進去。
她咕噜噜,一下就灌了兩杯茶下去,趙娉婷果真沒在繼續,外面日頭這會了還沒上來,難得的好天氣。
二人相視一眼,稍一合計,一炷香後,趙家的馬車載着兩人就往市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