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甯怔了下，下意識退開一步，等反應過來，薛槐已經越過她施施然離去。

她看着空蕩蕩的門口，氣得跺了跺腳，等追下樓，卻見薛槐已經進了電報室。

攸甯雖然任性頑劣，但在署衙也知差事至上，尋常不會幹擾别人做事。

況且這也并非什麼大事，她所謂的“道歉”，不過是對這人好奇之下的心血來潮。

她悻悻然上樓，正遇到宗西出門。

“你不是閑得無聊麼？我要去一趟器械局，你要不要去？”

攸甯頓時雙眼一亮，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當然要去。”

宗西扯了下嘴角，喚道：“林蒼！”

“哎！”林蒼聞聲從參謀室蹦出來，“大公子，有事？”

宗西道：“跟我去器械局拿你的新配槍。”

他所說的器械局便是金陵兵工廠，也是督軍署下的軍火庫，近日剛到的一批西洋軍火，正是放在器械局中，為得是能夠仿造。

林蒼一聽，當下眉開眼笑，與宗西行了個軍禮：“收到。”

幾人下樓，快走到一樓門口時，宗西又想到什麼似的，擡手道：“對了，把薛參謀叫上。”

林蒼愣了下，回過神來趕緊點頭：“我這就去。”

他很快從電報室叫來薛槐。

“大公子。”薛槐走過來彬彬有禮道。

宗西點頭，并沒說什麼，隻闊步繼續往外走。

攸甯一邊快步跟着大哥，一邊忍不住好奇打量身後的薛槐。

她的目光堪稱肆無忌憚。

但薛槐卻始終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待走到院中等候的車旁，秦副官打開車門，宗西示意她先上去。

攸甯卻瞅了眼旁邊林蒼正要上的那輛車，眼珠子一轉，伸手指着那車道：“大哥，我不想和你擠，我和林蒼換，去坐那輛車。”

宗西倒也不在意，隻道：“随你。”

攸甯趕緊跑到旁邊車子，一把将半邊身子已經坐進車内的林蒼拉出來，自己坐了進去。

林蒼哎哎叫着摸摸腦袋，去了宗西那輛車。

車内除了司機，以及副駕駛的薛槐，後排便隻有攸甯一人。

司機客氣與她打招呼：“六小姐。”

“嗯。”攸甯勾起嘴角應聲，一雙烏沉沉的眼睛，則是毫無顧忌地看向薛槐。

“薛參謀。”她說，“你怎麼不與我打招呼？”

薛槐從善如流：“六小姐。”

攸甯挑挑眉：“我聽說器械局來了一批西洋軍火，等會兒我讓大哥給你挑一隻最好的配槍，就當是我對你的感謝。”

薛槐依舊道：“多謝六小姐。”

這禮貌但疏離的語氣，讓攸甯很有些不滿，她想了想，故意問道：“薛參謀，你多大了？”

“虛歲二十四。”

“哪裡人？”

“京兆通縣。”

“可已娶妻？”

“未曾。”

“聽說你留過洋，說一句洋文與我聽聽？”

“六小姐想聽什麼？”

攸甯原本就是故意找茬，語氣不免有些輕慢，見對方始終彬彬有禮一闆一眼，頓覺無趣，便冷哼一聲：“算了，我又不想聽了。”

薛槐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一旁默默開車的司機，隻覺冷汗直冒。

誰不知霍家六小姐就是個混世魔王，好在新來的薛參謀倒是從容不迫應對自如。

攸甯很快被街上的喧嚣熱鬧吸引，沒再繼續找茬，隻趴在窗邊，好奇往外瞧。

薛槐不動聲色從後視鏡，打量了眼後排的少女。

又面無表情将目光移開。

*

器械局與督軍署相隔不遠，攸甯這無聊的旅程，很快結束。

車子剛停穩，攸甯原本是迫不及待想下車，卻又想到什麼似的，看向副駕駛座的男人。

薛槐率先下了車，走到後門，替她将門打開，彬彬有禮伸手：“六小姐。”

攸甯滿意地勾了勾嘴角，邁步下車，昂頭惺惺作态道：“有勞薛參謀了。”

薛槐輕輕彎了下唇。

攸甯瞥到大哥下車，趕緊如雀鳥一樣飛奔過去。

薛槐擡頭，看到少女挽上霍宗西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