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甯下意識拉了拉薛槐袖子:“走,薛參謀!”跑了幾步,又趕緊對汽車夫和保镖道:“你們也快來幫忙!”
她一個穿着學生裝的少女,帶着三個大男人,在這冷清的碼頭,難免顯得有些紮眼。
尤其是薛槐還穿一身戎裝,腰間别有手槍。
那兩個幫忙搬運行李的工人,在看到薛槐後,神色分明有些閃爍,但很快便神色自若地轉頭,擡起一木箱子書登上船。
那是一艘二十多米的中等貨船。
薛槐不動聲色看着他們的身影進入船艙。
“薛參謀,你也來了!”等四人走近,傅文賢笑着打招呼。
薛槐還未回答,攸甯已經先替他開口:“我想着薛參謀與傅先生也相識一場,就邀請他與我來一起送你們,正好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霍小姐真是太客氣了。”
一旁的薛槐掃了眼地上幾個麻袋,道:“傅先生此行,東西确實不少,不過沒事,我們三個大男人,兩趟就能全搬上去。”
傅文賢忙笑道:“不用麻煩了,我已經付錢讓船員幫忙。”
說話間,兩個船員已經下來,繼續來搬東西。
攸甯摸了摸旁邊兩個朝她靠過來的小孩腦袋,道:“孩子們,等姐姐去上海,就去看你們,想吃什麼姐姐到時候買給你們。”
“謝謝姐姐!”
傅文賢笑着看向滿臉燦爛的攸甯,喟歎一聲,感慨道:“沒想到霍小姐當真一大早來送我們,我真是不知要說什麼才好!而且縱然有千言萬語,今日也已經來不及說了。”
攸甯卻是有點心虛地瞥了眼薛槐,又趕緊爽快地擺擺手:“傅先生不用客氣,雖然我與傅先生隻見過幾次,但已經将傅先生當成朋友,想着下次見面還不知要幾時,就來送你一程。當然,也是想到傅先生你一個人帶這麼多孩子,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想到傅先生都已經安排好。”
“等我到了上海,與霍小姐寫信,再好好感謝!”傅文賢笑着舒了口氣,餘光瞥了眼貨船,又道,“快要發船了,我得帶孩子們上船了。”
攸甯忙不疊點頭,揮揮手道:“你不用管我們,快帶孩子們快上船吧。”說着,看了眼那微微有些搖晃的船隻,蹙眉道,“薛參謀,那船對孩子有點高,你們幫忙把小一點的孩子抱上船吧!”
“好的,六小姐。”
“不……用了……”
傅文賢話還未說完,薛槐已經闊步走上前,登上船舷,朝孩子們拍拍手:“過來吧!”
一群背着小包袱的孩子見狀,立刻蜂擁跑過去。
“别急,一個一個來!”薛槐柔聲道。
他伸手拉住最前面一個孩子的手,将人抱起,放在船上,又似想到什麼似的,朝走過來的攸甯道:“六小姐,你是不是給傅先生和孩子們帶了路上吃的點心?”
攸甯一拍腦門:“哦,差點忘了,還在車上呢。”
薛槐笑:“那你快跟王大哥去拿過來,還來得及。”
他說的王大哥便是今日的汽車夫。
攸甯忙不疊點頭,趕緊跟着汽車夫,朝停車處跑去。
薛槐站在船舷,一邊将孩子抱上船,一邊目送攸甯輕快的身影跑遠。
及至最後一個孩子登船,傅文賢也進随後踏上船舷,拱手道:“多謝薛參謀。”
薛槐卻沒有下船,而是朝船艙後退了兩步,輕笑了笑道:“這一趟得在江上待個三四日吧,我去看看你們住的船艙,畢竟都是孩子,若環境太差,隻怕有些受不住。”
傅文賢面色微微一僵,繼而又笑道:“薛參謀不用擔心,船家這趟貨不多,船艙挺寬敞的,這些孩子也不是溫室長大的嬌花,在船上待幾天不會有問題的。”
然而薛槐已經轉身,朝船艙走去。
路過一個船員時,他随口問:“你們這趟運的是什麼貨?”
那船員沒馬上回答,而是先看了眼他身後的傅文賢,然後才道:“回長官,船上運的是紗布。”
“是嗎?”
薛槐已經徑自走進一層貨倉,孩子們正被一個船員安排在一處軟墊坐下,而這船艙内,确實堆着一捆捆紗布。
剛剛運上來的行李,則堆集在僅有的空出。
薛槐伸手摸了摸紗布,道:“船在江上航行,遇到風浪,會搖晃很厲害,紗布堆這麼高,萬一掉下來,恐怕會壓到孩子。”
那跟上來的船員道:“軍爺不用擔心,我們都有仔細固定好的。”
薛槐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來檢查一遍才放心。”
船員沒說話,隻轉頭朝傅文賢看了一眼。
薛槐不緊不慢摸着一捆捆的布堆。
見他蹲下來,去摸最下面一層,那船員終于又開口,笑道:“軍爺,這下面的又倒不了,應該沒關系吧?”
他話音未落,薛槐的手明顯在摸到某處時,微微停頓了下。
那船員見狀,額角一跳,右手不由自主放在了腰間。
然而下一刻,薛槐已經站起身,拍拍手道:“行,應該沒什麼問題,但你們行船還是要當心點!”
“好嘞!”船員笑着回道,放在腰間的手也不動聲色挪開。
薛槐與地上孩子揮揮手:“孩子們,再見!”
“大哥哥,再見!”
薛槐笑了笑,看向幾步之遙的傅文賢,拱手輕笑道:“傅先生,我下船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傅文賢回禮道:“多謝薛參謀。”
薛槐神色淡然地邁步,朝他走過來,從他身旁擦過。
然而就在電光火石間,他腰間的槍不知何時已經在手上,直直抵在傅文賢太陽穴,另一隻手臂則從後緊緊箍住了對方脖子。
艙内的小孩子見狀,頓時吓得大聲尖叫,哇哇哭着擠在一團。
而剛剛那船員則是迅速抽出槍對上薛槐。
與此同時,船上剩下幾人,也聞聲而來,都拔出了槍。
傅文賢哆哆嗦嗦道:“薛……薛參謀,這……是怎麼回事?”
薛槐扯了下嘴角,冷笑道:“我挾持你,這些船員不是害怕而是拔槍,傅先生,你的戲演到這裡也該結束了,或者……”他頓了下,一字一句道,“我應該叫你——過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