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要去救人,你攔得住他?”說着又吩咐阿南開車,“我們先走,這兩夥人麻煩得很,我可不想牽涉進去。”
阿南連連應道,隻是這周圍都是被吓得慌不擇路的人,車子點了火,也實在寸步難行。
與此同時,逆流而行的薛槐,看到倒地的劉叔,猛得上前,一腳踢開那把眼見就要落在對方身上的砍刀,又迅速将追砍的兩人踹倒,單手扶起地上的男人。
“公子,你怎麼在這裡?”渾身狼狽的劉叔看到乍然出現的人,驚愕問道。
“怎麼回事?”薛槐一邊拖着他往旁邊跑,一邊問道。
劉叔喘着粗氣道:“我也不清楚啊,好像是陳六爺得罪了那王公子,被人堵了,把我當青幫的人,追着我一起砍。”
“沒這麼簡單,你怎麼一個人?”
“陳六爺請看戲,我就一個人來了。”
說話間,又有兩個拿着長刀的人追上來,薛槐赤手空拳,還要護着劉叔,卻也不影響他三五下就将人解決,繼續拖着人往路邊黃包車處跑去。
劉叔卻還有心思欣然笑道:“公子,你身手這麼好?四爺要是知道,肯定高興壞了,你還是跟我一起回四川吧。”
“這事以後再說。”薛槐将人送上車,催促車夫趕緊走。
目送黃包車吭哧吭哧沒入月色,他站在原地微微舒了口氣。
也就在此時,他忽然覺察不對勁,下一刻,整個人便被一股大力撞開。
雖然還未反應過來,但鼻息間熟悉的氣息,讓他跌倒時,本能伸手将撞向自己的人抱住。
而在倒地間,他餘光看見一把刀堪堪從懷中人背後劃過。
薛槐神色猛得一凜,在那刀再次落下前,抱着人在地上打了個滾,反身一腳将刀踢落,又飛速起身,一個背摔将人撂倒在地。
“薛兄,快帶攸甯上車!”允南的聲音在旁邊傳來。
攸甯正昏頭暈腦地從地上爬起來,人便被薛槐攔腰拎起,天旋地轉間已經被塞入了車内。
“哎呀!疼疼疼……”耳朵傳來的疼痛,讓她嗷嗷叫喚。
“阿南,還不快開車!”允南松開手揪住她耳朵的手,冷聲開口。
阿南應了一聲,一邊沖窗外大叫着讓人别擋路,一邊艱難地将車子駛離人群。
副駕駛的薛槐,拍拍袖子上的塵土,回頭看向摸着耳朵龇牙咧嘴的攸甯,道:“多謝六小姐剛剛的救命之恩。”
攸甯不以為意擺擺手:“我是叫你上車,沒想到看到那流氓從後面偷襲你,就趕緊将你推開。”
允南在她頭上敲了一下,沒好氣道:“人家薛參謀要你救?知不知道剛剛那人的刀就從你背後劃過,稍微近一點,你人就被劈成兩半了!”
沈玉安惴惴不安地點頭附和:“是啊攸甯,剛剛真的好危險。”
攸甯捂着腦門悶聲道:“這不是沒事麼?”
薛槐看了看兄妹二人,道:“三公子,是我太大意了。”
允南隻是冷笑。
攸甯:“哎呀,薛大哥救過我好幾次,我救他一次也算禮尚往來,你們不要一個個大驚小怪啦!”
剛剛車子開過來,她見薛槐站在路邊,便不顧三哥阻攔,跑下車準備把人叫回車上,哪知還沒跑到跟前,就見剛剛追砍薛槐那熟人的流氓,不知從哪裡蹿上來,朝薛槐背後砍去。
她來不及多想,隻本能沖過去,将薛槐用力撞開。
現在想來,确實是有些危險。
見三哥當真生了氣,她趕緊識時務地軟下語氣,抱着對方手臂撒嬌:“三哥,我知道錯了。”
允南觑她一眼:“幸好是跟我一起,要是換成大哥,你接下來一個月都不能出門了。”
攸甯吐吐舌頭,又看向薛槐:“薛大哥,你剛剛真是讓人吓死了,那麼多人拿着刀亂砍,你竟然還沖過去救人。那人到底是你什麼人?讓你奮不顧身去救他?”
薛槐淡聲道:“嗯,是一個長輩,來滬上做生意,兩幫上海灘的人鬥,他無辜受波及,我既然看到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出事。”
允南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攸甯點點頭,又回頭透過擋風玻璃看了眼後面,那兩夥人還打得不可開交,隻怕今晚死幾個人不罷休。
她皺起眉頭道:“上海灘這麼亂啊?”
允南扯了下嘴角,冷嗤道:“那可不?洋人、資本家、幫會、軍閥,誰不想在上海灘分一杯羹,火拼械鬥三天兩頭就上演一回,隻是苦了老百姓。”
攸甯撇撇嘴:“今晚這麼大陣仗,就因為一個戲子?這些人腦子有毛病吧?”又想到沈玉安是舒雲瀾戲迷,趕緊找補道,“安表哥,我的意思是,看個戲沒必要喊打喊殺,沒有瞧不起舒老闆的意思。”
“我知道。”沈玉安被吓得不輕,白着臉點點頭,“這些流氓是很不講道理。”
允南若有所思道:“雖然捧戲子拈酸吃醋大打出手的事不少,但今晚這陣仗我還是第一次瞧見。”
說罷,又瞧了眼副駕駛上的薛槐。
*
回到公館,已快十一點,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攸甯這才發覺自己先前撞倒薛槐,摔在地上時,雖然人被他護住,肘拐處卻還是擦傷。
她雖然驕縱任性,但從小招貓逗狗,并不嬌氣,對小傷小痛并不在意。
回來路上,她隻覺得有點不舒服,以為是扭傷,洗澡時沾了水,才看到擦傷了一大塊。
正要出門去找點藥擦擦。
一打開門就撞上擡手準備敲門的薛槐。
“薛……大哥。”她下意識将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袍攏了攏。
薛槐看向她道:“我看你剛剛下車,一直摸手肘,是不是受傷了?”
“啊?”攸甯一愣,反應過來,忙不疊點頭,“嗯,是有點擦傷,我正準備去問秀蓮找點藥擦擦。”
“我給你拿來了。”
薛槐将手中碘伏和棉簽遞給她。
然而攸甯卻沒接,而是将門打開一些:“你進來。”
“嗯?”薛槐微微一愣。
攸甯眨眨眼睛,一臉單純:“你不進來幫我擦藥嗎?”
薛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