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槐随着女孩進屋。
這是霍三公子專為妹妹準備的房間,裝飾十分典雅溫馨,也處處透着專屬于女孩兒的氣息。
薛槐是刀槍淬煉出來的行伍之人,有着過人的膽量和堅韌的心性。
從八歲那年,眼睜睜見到一家十來口人,葬身于土匪的屠刀下,這世上便再無什麼事能讓他畏懼,心生波瀾。
然而,當他第一次踏進女孩閨房,面上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心中卻抑制不住湧上一股局促不安。
他甚至隐約感覺到心髒無法克制地變快,也顯而易見地變軟。
而相較于他的不自在,攸甯卻分明還是一貫的自然坦然。
她大喇喇往床上一坐,從睡袍中抽出右臂,歪頭看了眼傷處:“還好,不嚴重。”
說着又擡頭看向薛槐,拍拍身旁的床位,坦坦蕩蕩道:“來,薛大哥,你坐這裡!”
女孩剛洗過澡,燈光映襯下,白皙的面頰,如出水芙蓉一般昳麗清純。
而她似乎并未意識到,一個男人進入自己閨房有何不妥。
薛槐想起昨日上午,她與沈玉安趴在這大床上談笑自若的畫面,眉頭不由得微微蹙了蹙。
攸甯見他神色異樣,歪頭問:“薛大哥,你怎麼了?”
薛槐回神,輕笑着搖搖頭,從善如流在她身旁坐下,道:“我給你擦藥吧。”
攸甯點頭,将手往他跟前伸了伸。
白皙光潔的一隻玉臂直矗矗橫在眼前。薛槐喉嚨不由自主滑動了下,然後不緊不慢打開藥瓶,開始替她擦藥。
“嘶……”輕微的刺痛讓攸甯忍不住吸了口氣。
薛槐擡眼看向她:“疼嗎?”
攸甯才不要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嬌氣的大小姐,趕緊梗着脖子道:“不疼,一點也不疼。”
薛槐望着她那頗有幾分孩子氣的表情,低笑了聲,又垂眸繼續擦藥。
“攸甯,你不該沖上來的,你是霍家六小姐,出了事,我不知要如何交代?”片刻後,他淡聲道。
雖然對于自己救了薛槐一回,攸甯心中很是有些得意,但也絕不能表現出來。她昂昂頭爽快道:“薛大哥,你就别放在心上,我是去叫你上車,哪曉得就看到那人從後面偷襲你。換作别人,我也一樣會推開。”
薛槐看她一眼:“是嗎?”
“當然!”攸甯拍拍胸口,“我霍六小姐,從小就愛行俠仗義,以前安表哥被人欺負,我經常幫他出頭。”
薛槐難得輕笑出聲,戲谑道:“那今晚薛某就多謝霍女俠的救命之恩了。”
攸甯本來還想豪爽一把,卻被他一句“霍女俠”鬧了個紅臉,輕咳一聲,支支吾吾道:“我那也算不了什麼女俠,要不是你反應快,我都得被刀劈中。”
薛槐笑了笑,沒再說話,又仔細看了看傷口,确定無礙,才道:“藥擦好了。”
攸甯收回手臂,有些滑稽地塞回袍中,見對方站起身,其實有點想留下他再說幾句話,但剛剛這短暫相處,本就是自己故意借着擦藥名義,眼下卻是再沒有理由。
“攸甯,你好好休息。”
“嗯。”
薛槐握着藥瓶朝門口走了幾步,又轉頭看向猶坐在床邊的女孩,遲疑了下,道:“攸甯,以後可不能再做這麼危險的事。”
攸甯大喇喇擺擺手:“明白,你這麼有本事,根本也不需要我救。”
其實在倒地後,她便反應過來,就算自己沒将人撲倒,以薛槐的身手和反應,大概率也能避開那一刀。
薛槐道:“不隻是我,換作别人也不要。”
“啊?”攸甯愣了下,又反應過來,笑眯眯點頭:“嗯,知道啦。”
“晚安。”
“晚安。”
走出房門,薛槐反手将門阖上,不由自主低低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