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了!”
攸甯輕呼一聲,站起身興奮地跑到窗邊,仔細聽着遠遠近近的炮竹,回頭笑道:“薛大哥,今年我們一起跨年呢!”
“新年快樂!攸甯。”
薛槐走上前,在她身旁站住,望向窗外黑沉沉夜色中,時不時冒出的火光。
“薛大哥,你有什麼新年願望嗎?”攸甯冷不丁問
薛槐默了片刻,才淡聲道:“希望世道太平些吧。”頓了下,又轉頭看向女孩,認真道,“也希望攸甯你健康平安開開心心。”
攸甯聽他願望中竟有自己,頓時欣喜若狂,道:“我也祝薛大哥健康平安心想事成。當然,也希望老天保佑我家人都平平安安,尤其是我爹,一定要健健康康。”
薛槐臉上的微笑,一時凝住,沒有再說話。
“哎呀,我要回家了,你也早些睡吧。”
雖然想再多待一會兒,但若是被人發現自己大年三十晚上跑出家門,隻怕接下來的春節,自己就隻能禁足府中。
她剛跑到門口,忽然被薛槐叫住:“攸甯,你等等。”
“嗯?”攸甯回頭看向他。
薛槐道:“這麼晚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我開署裡的車送你回去。”
攸甯大喇喇道:“不用了,我騎自行車,不怕的。”
薛槐道:“黑燈瞎火,騎自行車更危險。大年夜,安全第一。”
“好吧。”攸甯沒再拒絕。
傻子才拒絕呢,自行車什麼時候都可以騎,但和薛槐單獨坐一輛車,卻是好不容易有一回。
她竊喜的笑容,差點都沒壓住。
兩人來到樓下,薛槐将她的自行車,塞在汽車後備箱。
攸甯這回直接坐在副駕駛座,想了想,還是如實道:“車子别停在我家大門前,開在角門旁邊那條街就行。”
“嗯?”薛槐發動汽車。
攸甯嘿嘿笑道:“我偷偷從角門跑出來的,可不能讓人發現了。”
薛槐早曉得如此,卻也忍不住輕笑出聲,思忖片刻,又似是随口問:“過年好玩嗎?”
攸甯點頭:“嗯,除了在日本的五哥,大家都回來了。”說着又想到什麼似的,笑道,“就是我爹跟三哥兩天吵了三架,氣得老爺子要把人趕走。”
薛槐道:“三公子是玩世不恭了些,但也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
“誰知道呢,反正從我記事起,他就天天和我爹對着幹,我爹沒少被他氣過。”
薛槐沉默片刻,似是随口問:“霍督軍對你們兄妹很嚴格?”
攸甯嘻嘻笑道,轉頭看向他,放低聲音鬼鬼祟祟似的道:“我跟你說,不知道的人,都以為我爹殺伐決斷,是個多厲害的人物,其實那都是假的。他就是看着厲害,心軟得很,以前三哥調皮,他每次都說要打斷他的腿,但其實就是做做樣子。”說着,攤攤手又繼續道,“他老人家就是個老好人,以前有家丁偷了家中财物,被抓後,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說家中困頓老娘生病沒錢治療,他查也不查就算了,還給了人一筆錢。後來還是我大哥覺得不對勁,差人去查,才知是假的,那人就是個賭鬼,但人早拿錢跑了。”
“是嗎?”薛槐似是有點意外。
“嗯,這事兒你可别與其他人說,不然我爹太沒面子了。我跟你說,我爹悉心培養大哥,就是覺得大哥比他強,好早點接班,撐起整個霍家。”
“大公子确實出類拔萃。”
攸甯頗以為然點頭:“大哥是比我爹殺伐決斷,适合做将領。”說着雙手合十做了個保佑的動作,“我爹就在家享天倫之樂,長命百歲吧。”
薛槐餘光瞥了眼女孩,沒有再說什麼。
新年深夜,清冷寂靜,除了偶爾的炮竹聲,整條漆黑長街,便隻有他們這一輛汽車低低的轟鳴。
攸甯當然想要這段路再長一些,但道路通暢的夜晚,饒是薛槐開得并不快,但二十分鐘,也不過倏忽而過。
薛槐依着她所說,将車停在霍家角門不遠處的街道,又下車将後箱的自行車拿下來,淡聲道:“天太黑,我送你到到門口。”
“沒事的,大過年的,偷搶拐騙的也不會選在這會兒。”
薛槐輕笑:“萬一呢?”
攸甯不甚在意道:“遇到我就大聲叫,都到家了,有何好怕?我們霍家護衛可不是白吃飯的。”
“你不怕家人知道你晚上偷溜出來?”
攸甯一時噎住。
薛槐笑:“走吧。”
“哦。”
兩人并排而行,穿過深夜靜谧窄街,踏着幽靜月色來到那扇冷冰冰的角門前。
自然沒遇到雞鳴狗盜之輩,隻有漫天閃亮星辰相伴。
“好了,我到了。”攸甯小聲道。
“嗯。”
薛槐将自行車交給她。
攸甯推着車,背着箱籠鬼鬼祟祟将出門時虛掩的門推開,蹑手蹑腳走進去。
因為不小心弄出動靜,吓得她輕呼一聲,趕緊将車子穩住。
站在門外望着她的薛槐,不由自主勾起唇角。
攸甯進了門,轉過身一邊将門阖上,一邊與夜色下的男人揮揮手,低聲道:“薛大哥,再見!”
薛槐也學她壓低聲音:“再見!”頓了下,又補充一句,“謝謝你陪我過年,攸甯!”
攸甯嘿嘿一笑,一副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笑嘻嘻将門徹底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