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甯花了兩日,終于将帕子繡好。雖然手藝不算多精細,卻也瞧得出這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槐樹。
這會兒已經過了正月初十,家裡對她也放松了些,尤其是去督軍署,更沒人阻攔。
十天未見,心中不免有些激動,一路上她冥思苦想,怎樣才能将這帕子送出去,才顯得自然。
汽車開進督軍署大門剛停穩,攸甯便推開門下車,飛快朝樓上跑去。
署中已經完全恢複辦公,來來往往的衛兵與她打招呼,她都沒心思回應,隻一心往參謀室跑。
“咦?攸甯,你來啦!”剛在門口,便遇到正要出門的林蒼。
“嗯。”攸甯敷衍回道,越過他朝屋内瞧,卻沒瞧見自己想見的那道身影,不由得咦了聲,問道,“薛大哥呢?”
“你找薛參謀啊?他和傅文賢申請去了大營。”林蒼回道。
“啊?”攸甯一愣,這才轉頭看向對方,“他們去大營了?去多久啊?”
林蒼搖搖頭:“這可不好說,他們是去那邊鍛煉,可能還要跟部隊出去行軍,少說也得兩個月吧。”
攸甯聞言,頓時一股失落襲上心頭。
督軍署她是可以三天兩頭跑來,但大營在金陵南郊,那邊的人也不認識她,除非是大哥帶她,否則自己是去不了的。
一想到接下來至少兩月見不到人,她剛剛那顆火熱的心,仿佛被人一盆冷水潑下來,瞬間變得透心涼。
“攸甯……攸甯……”
林蒼說完,見她半晌沒反應,疑惑地喚道。
攸甯勉強回神,心不在焉道:“哦,我知道了。”
林蒼又問:“你找他有什麼事?”
“沒事,就是看他們不在,随口問一句。”
說罷,也不管對方,一溜煙朝督軍室跑去。
一進門,就朝坐在辦公桌後的宗西問道:“大哥,薛大哥和傅大哥為何去了大營?”
宗西眉頭蹙眉,擡頭看向她,不答反問:“你怎麼來了?”
攸甯道:“窩在家裡這麼多天,人都快發黴了,出來透透氣呗。”
宗西笑:“不是在學女紅麼?帕子繡好了?”
攸甯頓時心虛:“那個……我還在學呢。哎呀,我問你薛槐和傅文賢呢?”
宗西淡聲道:“哦,他們兩人主動申請去大營了,年輕人是要去鍛煉一下。”
“他……們自己申請的?”
宗西道:“主要是薛槐主動申請,傅文賢一直和他一起,我就讓他一起去了。薛槐進來這麼久,表現一直很好,我本來也打算讓他去大營鍛煉幾個月,沒想到自己先申請了。”
攸甯抿抿唇,甕聲甕氣道:“那我豈不是不能跟薛大哥請教英文了?”
宗西道:“你要真想好好學英文,我給你請一個洋人家教。”
“不用了,我在學校也能學。”攸甯趕緊道。
宗西倒也沒在意,隻繼續道:“對哦,馬上開學了,你好好上學,别到處亂跑。”
“哎呀,知道啦。”不等對方繼續說,人已經轉身出了門。
下句話剛到嘴邊的宗西,看着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攸甯神情恍惚地下樓,腦子亂作一團。
好不容易繡好的帕子,沒能送去出不說,甚至都不知下回再見到人是何時。
她知道薛槐并非一走了之,最快兩個月就會回來,兩個月也并不漫長,眨眼便過。
可過年那晚的喜悅,對比着男人的不辭而别,忽然就讓她有些恍若隔世的錯覺。
甚至讓她體會到了人生近十九年來,從未有過的憂傷。
這樣的憂傷,持續了一個差不多一個禮拜,及至學校開了學,才稍稍好轉。
沒了薛槐的日子,她的少女情懷,無處可寄,倒是讓她越發專心學習,又讓沈玉安找了幾本物理書寄過來,認識的英文,便靠查字典。
不僅在物理學上漸漸摸到了門道,英文也是突飛猛進。
*
夜晚,郊外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