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當時薛槐看王公子給自己送燈時的表情，分明就是在吃醋，所以才過來将燈搶了去。

想到平日冷靜克制的薛槐，也會吃醋，她又是樂得倒在床上，打了幾個滾。

滾了一會兒，又想到今晚在角門外道别，薛槐親自己的反應，忽然就開始渾身燥熱，身體不由自主湧上一股渴望。

霍六小姐已經十九歲，身體自然也蠢蠢欲動過，但從前都是懵懵懂懂，這回卻是很清晰地感覺到那渴望是因為誰。

她想起薛槐英俊的面容，想到那雙望向自己時漆黑幽深的眼眸，想起對方牽着自己的大手，以及寬闊有力的胸膛。

越想越不得了，她猛地坐起來深呼吸了幾口，那燥熱才稍稍平息。

*

翌日晚上快九點。

在翠兒關燈出門回房後，原本躺在床上的攸甯，照舊悄咪咪爬起來，換上衣裳，蹑手蹑腳出了門。

她像過去每個偷偷去見薛槐的夜晚，懷着滿心雀躍，輕車熟路摸到角門邊。

又鬼鬼祟祟左右看了看，确定沒人，才小心翼翼将門打開一條縫隙，悄無聲息鑽了出去。

為了保險起見，薛槐通常在前方轉角處等她。

攸甯出了門，深呼吸一口氣，朝前方歡喜地小跑去。

然而跑到那轉角處，卻沒見到薛槐。

她站在原地，借着周遭高牆大宅裡傳來的一點夜燈微光，左右四顧了一下，有些奇怪地摸了摸頭。

原本是想開口喚一聲，但靜谧的夜晚，落針可聞，再小的叫聲，也會顯得很響亮，她擔心被人聽見，隻能先作罷。

她左顧右盼繼續往前走，忽然聽到一聲貓叫，從旁邊窄巷傳來，忍不住好奇走過去。

隻是剛踏進窄巷，便被人捂住嘴朝一棵大樹後拖去。

攸甯還未掙紮叫出聲，熟悉的聲音已經在耳畔低低響起。

“是我，有人跟着你。”

攸甯一時愣住。

薛槐松開她，繼續道：“你是不是被家裡人發現了？”

攸甯先是搖頭，又趕緊點頭，小聲道：“我大哥昨晚發現我偷跑出來了。”

薛槐心下了然，擡手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攸甯屏聲靜氣，果然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薛槐道：“應該是你大哥讓人跟着你，你趕緊回去。”

攸甯有些心驚肉跳：“嗯，那我明天去署裡找你。”

薛槐伸手抱了抱她，沉聲道：“攸甯，我們來日方長，不用急于一日兩日。”

攸甯點點頭，有些不情不願走出去，果然見到阿南疾步追上來。

兩人就這麼猝不及防打了個照面。

阿南剛剛眼見着小姐鑽進了前面窄巷，正要追上來，沒想到對方已經轉身回來。

“阿南，你怎麼在這裡？”攸甯故作驚訝。

“我……剛剛看到小姐你一個人出門，這麼晚了怕小姐你出事，就趕緊跟上來。”

阿南做了自己十年保镖，攸甯還不了解他？這語氣分明就是在說謊，想都不用想，定然是大哥派來盯着自己的。

她一時又惱火又後怕。

惱火的是大哥如此不信任自己，竟然派了阿南對自己盯梢，後怕的是，若不是薛槐機警，今晚兩人就該暴露了。

她沒好氣道：“我就是看到一隻貓跑出來，想抓回去，能出什麼事？我看你是閑得很。”

阿南摸摸頭笑道：“六小姐，這個時候了，一個人出門到底還是不安全。”說着又問，“貓抓到了嗎？要不要我幫你去抓？”

雖然不知道大公子為何要他晚上盯着小姐，不過小姐大晚上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也實在是讓人擔心。

攸甯氣哼哼道：“早被你吓跑了！”

阿南：“……”

攸甯擺擺手：“行了，回去睡覺了。”

阿南笑呵呵跟上。

黑暗中的薛槐，望着兩道背影消失許久，才緩緩轉身，踏着夜色往家中小巷走去。

成長至今，他早已習慣獨行，習慣與寂寞為伴，孑身一人行在這微風習習的夏夜，心中本該無波無瀾。

但此刻卻清晰感受到了一股難以忍受的怅然和孤獨。

這兩個月來，每晚在黑暗中等待女孩從那扇小門出來，歡喜雀躍地奔向自己，幾乎成為他最期待的時刻。

他不想承認，卻也不得承認，每晚與女孩相處的短暫時光，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快樂。

有人在身旁笑鬧，被人誠摯熱烈地喜歡着。當然，還有獨屬于女孩的溫軟馨香。

都讓他沉醉沉迷。

他沒有吸過大煙。

但對他來說，攸甯俨然已經成為他的阿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