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鴻又道:“對了子盛,攸甯和薛槐訂婚的日子定下了,就在這個月十五。”
“爹……”
不等他說什麼,霍正鴻便打斷他繼續:“就是簡單辦個儀式,請自家幾個長輩見證一下,也不用操辦什麼,你母親和碧雲準備就好,你不用操心,到時候你這個做大哥的,幫忙擋擋酒就行。”
宗西卻從對方雲淡風輕的語氣中,聽出幾分不容置喙,他點點頭:“嗯,明白。”又看向攸甯,輕笑道,“攸甯,既然都要訂婚了,大哥為之前的事,給你和薛槐說聲對不起。”
攸甯卻是滿不在乎擺擺手:“哎呀,我和薛槐怎會計較這點小事?再說,那本來就是我和薛槐有錯在先,大哥你不用放在心上。”
宗西輕笑了笑,目光落在桌上兩道辣口菜上,又淡聲道:“攸甯你近來喜歡吃川菜,是因為薛槐吧?”
攸甯咦了一聲:“你怎麼知道?”
“這還用問嗎?咱們家就沒吃辣的習慣,你忽然天天要吃辣,定然是受了什麼人影響,能這麼影響你的,除了薛槐還能是誰?”
攸甯嘿嘿笑:“大哥你真是聰明。薛槐母親是四川人,他很喜歡吃辣,我跟他吃了幾次,發覺确實好吃,就喜歡上了。”
“他跟你說母親是四川人?”
“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宗西勾了下嘴角。
薛槐養父母可都是正經八百的冀人,四川的母親從哪裡來?
定然就是生母了。
不到九歲就被收養,卻還記得生母,甚至依然保留口味偏好,說明原本的家庭對他很重要。而他卻在所有履曆中,對身世隻字不提,甚至還刻意隐瞞。
這其中一定有大問題。
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噌地起身:“你們吃,我想起署裡還有點事沒辦完,得回去一趟。”
“哎……好歹吃完飯啊!”
霍太太在後面喚着,但宗西充耳不聞,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碧雲讪讪笑道:“我們自己吃,别管他。”
霍正鴻搖搖頭歎息一聲:“老三這混賬玩意兒死活不回來幫忙,老四老五學業又沒完成,擔子全壓在宗西身上,别家公子哥這個年紀吃喝玩樂,宗西成日都是庶務,我對不住他啊。”
“爹……”攸甯道,“您别擔心,我看大哥就是自己喜歡工作。”
霍正鴻笑:“嗯,我們不給他添亂就行。”
這廂,秦澤見宗西去而複返,奇怪問道:“大公子,你怎麼這麼快又回來了?”
宗西在辦公桌後坐下,輕輕舒了口氣,道:“那次去抓查私煙,據說最後薛槐去追剩下的兩個煙販,子彈都打完了,一個都沒打中,讓人上船逃走了。薛槐的槍法你見識過的,你覺得這種可能性多大?”
“天黑……打不中也正常吧。”秦澤說完,才意識到什麼似的,試探道,“大公子,你懷疑薛槐跟那些煙販有關系?川土背後不都是川軍麼?”
宗西搖搖頭,又擡手揉了揉眉心:“那些川土幕後主使确實是川軍,我們繳收煙土表明态度後,就沒再細查,因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但如今川軍有三股勢力,各自背後都有川商支持,煙土販賣也定然是有川商幫忙運作,你去從資料庫裡,把這些川商資料找來。”
雖然金陵與川蜀,各自為政,相隔甚遠,但亂世之中,群雄逐鹿,各方的信息,署裡都收集得很齊全,以備不時之需。
秦澤很快搬來厚厚一沓資料。
“大公子,都在這裡。”
宗西拿起最上面一冊,開始一頁一頁查看。
“大公子,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慢慢看。”
*
戌時剛過,熱鬧了半天霍宅,終于進入了夜晚的甯靜。
攸甯拿着北京大學的錄取信,躺在床上興奮地翻來覆去。
原本是想明天一早去找薛槐,給他分享自己的喜悅。可到底按捺不住,想了想,還是爬起來穿上衣服,偷偷摸摸出了門。
二十分鐘後。
“薛槐——”摸到薛槐小院門口的攸甯,一邊敲門一邊小聲喚道。
原本已經上床的薛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差點吓了一跳,趕緊跳下床,急匆匆朝院門走去。
“攸甯,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攸甯道:“我收到北京大學的錄取信了,拿來給你看。”
薛槐拉着她進屋,道:“你一個人晚上跑出來,知不知道多危險?”
“我本來是想明天早上來的,但躺在床上睡不着,實在等不及天亮,就偷偷跑來了。”
薛槐借着暗光,瞥了眼女孩滿臉的興奮之色,先是心有餘悸地舒了口氣,又無奈地笑了笑:“你可真是不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