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剛到,攸甯正要帶着安琪上樓睡覺,秀蓮從外面匆匆走進來。
“六小姐,薛公子來了!”
“爸爸嗎?”安琪聞言驚喜道。
說話間,薛槐已經被聽差領進來,安琪看到人,立刻朝人飛奔而去。
“爸爸!你怎麼來了?”
薛槐彎身将小家夥抱起來,柔聲道:“我來看看安琪啊!”
攸甯微微蹙眉,上下打量他一眼,見他衣衫略有些淩亂,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薛槐擡頭對上她的目光,搖搖頭,勾唇輕笑道:“沒有,隻是跟人吃完茶,恰好路過這邊,就進來看看。沒打擾到你們休息吧?”
攸甯聞言松了口氣:“沒有,我三哥都還沒回來呢。”
秀蓮道:“薛公子,您請坐,我去給您泡杯茶。”
“麻煩了。”薛槐抱着安琪在沙發坐下。
攸甯借着頭頂水晶燈光芒上下打量他一眼,總覺得還是不大對勁,眉頭又微微蹙起:“當真沒發生什麼?”
薛槐輕笑了笑道:“其實不是路過。”,
攸甯擡眸,好整以暇等他說下去。
薛槐望着她的眼睛:“就是……忽然想你和安琪了,便專門過來看看。”
安琪抱着他的脖頸:“我也想爸爸。”
攸甯避開他直視的目光,眉頭蹙了蹙:“你要是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薛槐微微一怔,輕笑道:“還是瞞不過你,确實是遇到了點事,不過已經解決了。”
攸甯擡眼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定他完好無損,并無受傷迹象,又才稍稍放心,遲疑了下問:“你來上海真的隻是送貨談生意嗎?”
薛槐輕描淡寫道:“四川那邊派了人與廣州來的人會面,讓我幫忙保護他們安全。”
攸甯道:“四川那邊要支持國民政府?”
薛槐點頭:“嗯。”
攸甯再次蹙起眉頭,又過了片刻,才猶疑道:“是不是我大哥他……”
薛槐道:“我不是要你去說服你大哥怎麼做?因為我也不知道哪條路是正确的。我隻是想告訴你,時局變換,我們對任何結果都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攸甯歎了口氣:“我明白的,家裡的事我也管不了,榮華富貴不重要,隻希望父兄能平安。”
“嗯。”薛槐沉默片刻點點頭,“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和安琪身邊。”
攸甯擡眼看向他,心中有許多話想說,但此時此刻,又不知從何說起。
薛槐伸手摸了摸安琪的頭頂,道:“那我走了,明天再來接你們吃早餐。”
“嗯。”
安琪不懂大人們的煩惱,隻依依不舍與薛槐道别,滿心期待明天早上的到來。
而這個晚上攸甯心事重重,無論如何都睡不安穩,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會發生。
翌日早上。
允南打着哈欠下樓,便看到妹妹頂着一張憔悴的面頰,一臉心不在焉,安琪與她說話,也明顯沒在聽。
“怎麼了?”說完,又想到什麼似的,“聽秀蓮說,昨晚薛槐來過,是不是你和他有什麼事?”
攸甯回神,搖搖頭笑說:“沒有。”說着,揉了揉眉心,“就是莫名有點心神不甯。”
允南在沙發坐下,聽差送來今早的報紙,他随意放開,原本懶散的神色,忽然變得嚴肅幾分,眉頭也微微蹙起:“這是正式打起來了。”
攸甯問:“什麼正式打起來了?”
允南道:“廣州國民政府正式宣布北伐。”
就在這時秀蓮過來道:“六小姐,薛公子到了,在外面等着呢。”
攸甯點頭:“嗯,我這就出去。”
允南站起身:“我跟你們一起去吃早餐。”
攸甯一愣。
允南笑:“怎麼?怕我打擾你們一家三口?”
攸甯趕緊搖頭。
允南道:“雖然打仗的事跟我沒關系,但咱們生意人,也得搞清楚時局。薛槐現在不也是生意人麼,我正好與他聊聊。”說着又勾唇一笑,“雖然我是霍家人,但當年你能把他救走,我可是幫了忙的,他應該不至于連我也恨吧。”
攸甯失笑:“放心吧,他沒那麼多恨。”
允南道:“我知道,當年若不是他,爹早就死了。”說着怅然般歎了口氣,“現在說這些已經不重要,走吧,别讓人久等了。”
兄妹二人帶着安琪出門。
見薛槐站在車門外,允南老遠就嬉皮笑臉地伸手打招呼:“薛公子!”
薛槐微微一愣,笑着回應:“三公子,好久不見!”
允南走上前,啧了聲:“這話說的,是你不來見我。你這些日子,每天一大早就等在我門口,我在窗邊見了你不知多少回。”
薛槐輕笑:“怕叨擾三公子,便一直沒去拜訪。”
“無妨。”允南擺擺手,“今天我跟着攸甯和安琪蹭頓早飯,薛公子沒意見吧?”
“三公子賞臉,是薛某榮幸。”薛槐替他打開後車門,做了個有請的手勢。
允南撇了下嘴角,咕哝道:“明明是個丘八出身的,也不知哪裡學的這套文雅做派!”
說完又想起對方生父本就是清流大儒,當即讪讪輕咳一聲,将安琪抱起放入車内,又讓攸甯先坐進去,自己才跟着上車。
薛槐坐到副駕駛,問道:“不知三公子想吃什麼?”
允南道:“就去我常去的彙中吧。”
“嗯,那就去彙中。”
彙中飯店是當下最豪華的飯店之一,飯店有升降梯,四樓為餐廳,設有專門的華商專座,正對着外灘。
允南顯然是常客,侍應生一見到他,便熱情地上前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