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很快送來了菜單,并站在邊上等候沒有走開。
顧時熙沒了早上的嚴肅,也并不覺得短時間内對着同一個人轉變态度是一件需要尴尬的事情。他将菜單打開放到初桐面前,老朋友似的開玩笑:
“女士優先,你比較會點菜,看看想吃什麼,别給我省錢。”
初桐突然想起來,其實顧時熙來集團處理事物也不久,一年半到兩年左右的時間。在公司管理層裡,他也隻是一個還沒站穩腳跟的新人。唯一的優勢便是出身于本家族,但家族的年輕一輩人是很多的。
初桐忙推辭,樸實道:“我沒來過這裡,不知道什麼好吃,還是顧總您點。”
顧時熙倒也沒過多推辭:“有忌口嗎?”
“沒有。”沒說不吃香菜的事。
“那就來兩隻乳鴿,一份脆皮燒鵝……”他一邊點,服務員一邊速記,最後問初桐:“喝酒嗎?”
初桐搖頭:“不喝”。
顧時熙便是一笑,也沒為難,點了紮果汁便停下了。
“說起來你還是我學妹”,顧時熙道,不過你入學的時候我剛畢業。
初桐看着斜前方的嚴夏央,心想,他昨天也說我是她學妹,然而這會兒那半個學長正欠着我一頓飯卻花錢哄别人開心呢。
但這話卻不能說,她一邊用餘光瞥着嚴夏央那桌,一邊心不在焉地開始營業,努力驚喜道:“是嗎,好巧。”
“教你們數據結構的還是秦教授嗎?我聽說他升副院長了。”
初桐:“對,還是他。”
顧時熙:“點名嗎?我們那會兒最怕逃他的課,他總點名。”
衛初桐已經活過一世,這種拉近關系的話也早已聽過無數回。如今再聽,毫無親近之感,隻覺得吃飯時間還得迎合領導,上班似的,賊沒意思,還讓人心情煩躁。
看到不遠處嚴夏央對着全小歡态度溫和,輕聲細語地講話,她就更煩躁了。
初桐垂眸:“還是點名,必修課老師都比較任性。”
顧時熙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太明白她為什麼一周末之間整個人就變了,曾經溫順忠誠的小綿羊,如今好似油鹽不進的石頭。他是個有些傲氣和自負的人,不喜歡自己的下屬脫離掌控。得到過的就是屬于他的,不允許被人收回,例如崇拜,例如衷心,甚或是——不清不楚的喜歡。
“你看起來不太開心,我給你安排的活兒太多了?還是辦公室有人欺負你給你氣受?”
顧時熙看似開玩笑放松,實則視線一直看着衛初桐沒動過。
初桐沒想到前世一直沒發生的單獨談話,這世回來的第一天就有了,還問得這麼直白,大有一副有人欺負她顧時熙便為她做主的架勢。
讓顧時熙為自己做主,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這人家裡親戚關系盤根錯節,各路牛鬼蛇神争奇鬥狠。初桐前世為着那青澀的純真的喜歡義無反顧地付出,最終落得個自殺的下場,這一世是再也不願意了。不值得。犧牲了她衛初桐一個,換顧時熙的事業順風順水,換他跟全小歡的愛情萬人羨豔,呵。
也不對,不止犧牲她一個,初桐看着不遠處的嚴夏央,“還有你這個大傻子”,她心想,請全小歡吃什麼飯,請再多最後人也是顧時熙的,還不如來請請我,傻不拉叽。
但工作還是得要的,辭職了她爸媽可不會養她:“沒有不開心。”初桐斟酌着答,“辦公室裡都是成年人,也不存在什麼欺負。隻是大家各為其主嘛。我服務您,她們服務其他董事,平時總會有點小摩擦,這個屬于立場不同,都很正常。利益發生沖突的時候我肯定得優先保證您的利益最大化。”
這話回答得高明,不像是剛畢業一年的小姑娘能說出來的,有着超越年齡的成熟。
所謂響鼓不用重錘,一點就透。顧時熙審視了她一會兒,沉默片刻,主動換了話題:
“你一直往那邊看什麼呢?帥哥?”
顧時熙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是帶着自負的,單純論相貌,很少有人能超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