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确來說,那是變換後的趙一。于掌蕪剛上來的時候看得清楚,那是個皮如樹紋,眼紅似血,一口尖利黃牙嘎吱作響,雜亂幹枯的黃發稀疏落在頭頂的……人。
他原本還嘶聲力竭地吼着,但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又安靜下來,他也變回了趙一原本的模樣。
走廊盡頭原本是安置第五少微的房間。于掌蕪将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裡,慢吞吞走過去往房間裡面瞅了一眼,不出所料,第五少微就躺在房間地闆上卻沒有醒來,很顯然她剛才的遭受并不好。
反觀第五望歸,他頭發散亂,穿着裡衣怒氣沖沖地舉着長刀,見于掌蕪看他便些許心虛地低下了頭。
這也難怪,下午一起回來的時候,于掌蕪特地提醒了他要小心趙一,但此刻顯而易見,他沒聽。
他心虛又怒氣難消,長刀便抵着趙一下了狠手:“說,你對少微做了什麼?!”
刀雖架在趙一脖頸上,但他卻像是才剛剛回神,遲緩道:“……我,我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
這反應,就像是剛才那個猙獰恐怖的東西隻是短暫地附在了他身上,若現場再出現第四人,大概率就是要被騙過去了。
恰在此時。
“是誰擾人清夢?”于掌蕪一旁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朱招寒一副剛從夢中驚醒的樣子。
他雖捂着嘴打哈欠,但身上穿戴整齊,連頭發都沒有一絲落在胸前,可以說是十分精緻。
于掌蕪看了眼一邊些許潦草的第五望歸,又看了眼朱招寒,忍不住道:“你睡了?”
朱招寒十分笃定:“睡了!”
他躲閃開于掌蕪探究的眼神,對趙一道:“嗯?你是……趙一?”
趙一一聽自己名字,立馬掙紮着道:“菩薩,菩薩救我!”
朱招寒:“哎呦!咋了你?”
這句話不知道觸動了第五望歸哪一根神經,他氣憤道:“咋了,你說咋了,這麼大個妖邪在你眼前,你看不見嗎?你那眼睛被他戳瞎了嗎?”
“喲,别說,眼睛疼!”朱招寒捂着眼睛,道:“隻是,第五少爺,你說我可以,但你别錯殺了好人呐!”
他說完伸手要拍一拍第五望歸的肩,卻被躲開了。
“他是食人婆。”于掌蕪怕他倆又要吵起來,趕忙道明了趙一的狀況。
“食人婆?”兩人同時發出疑問,又彼此嫌惡地瞪了對方一眼。
這邊第五望歸立馬反應過來,道:“我聽姑姑說起過,食人婆喜愛在冰極島一帶活動,白日都是常人的樣子,但一到子時就會變回原本面目,隻有不斷食人才能保持原樣!”
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刀指着趙一,眼睛卻看着朱招寒,“看你怎麼狡辯!”
哪知朱招寒道:“我不狡辯啊,我聽蕪蕪的。”
第五望歸:“……”
趙一:“……”
“什麼食人婆?你們在說什麼,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一個大男人,叫什麼食人婆啊?”趙一說着說着眼淚就大顆大顆掉了下來。
于掌蕪倒是沒料到,這個趙一,是真的會裝。
“那請問,你是哪個莊子的人?”于掌蕪問。
趙一想都沒想就道:“東邊莊子。”
東邊莊子自從鬧了火妖燒屋吃人事件後,大家都搬走了,而且搬得很零散,他說他是東邊莊子的,眼前這三個外鄉人也無法取證了。
但是,就是不巧,于掌蕪笑了聲道:“你看,你撒謊幹什麼,這休漁村就這麼大,我傍晚的時候去每個莊子都問了一遍,其中也有很多東邊莊子的,但沒一個人知道你,沒一個人知道趙一。這樣一個祖祖輩輩都生活在一起的地方,居然沒人知道你,你是不是太過透明了?”
此話一出,朱招寒和第五望歸都略微訝異地看向于掌蕪。隻有趙一,還是淡定模樣,他道:“但,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吧?我是其他地方遷移過來的,也,也正常不是嗎?”
“說明你不可信啊。”朱招寒像個急于對于掌蕪表現的小狗。
于掌蕪沒看朱招寒,卻道:“你是個不可信的人。”
“說明你其實對休漁村沒有那麼了解,之前你也說過,你隻是找方三,沒想到到了那種地方,”于掌蕪繼續道:“你連那座廟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那神像有機關?這是不是矛盾的?還有,你說那個土遁的人想要害你卻沒害成,他莫名其妙地捂頭逃跑了,說明你沒有受傷,那你當時嘴角的血是從哪裡來的?”
趙一嘴唇翕張,但他沒能說出什麼話來。
于掌蕪便給了他最後的一擊:“當時現場有一個孩子脖頸流了大片的血,我觀察了他脖頸上的傷口,那是你們食人婆咬人留下的痕迹。”
“胡說!那不是咬的!”趙一激動道,說完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瞪着于掌蕪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但于掌蕪卻笑了,“不幹什麼,我隻是想不明白,那破廟從裡到外,從上到下充斥着濃重的魔氣,但你們食人婆能長期混迹于人群的一大原因是你們不算魔也不算妖,那廟裡的魔氣是從哪裡來的?”
食人婆卻像是抓到了把柄,“你想知道嗎?放了我,我告訴你。”
“呵,”于掌蕪不屑笑了聲:“你在威脅我?”
于掌蕪,順毛則乖,逆毛則反。
她擡腳一踹,食人婆痛吼一聲倒地,“食人婆素來奸詐狡猾,擅于僞裝,但你到底靈力低微又膽小怕事,又怎麼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抓走那麼多人?如此看來,你們之間是有可以互惠互利的交易的。”
“那你要告訴我是什麼利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