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靠在白蘭的肩膀,像是失去所有力氣般,又如同寄生在宿主身上的蜿蜒藤蔓。他沒有說話,隻是用一隻手輕拍着我的後背,無聲的安撫着我此時焦急的情緒。
屋内淺淺的呼吸聲就是最佳的催眠曲。
“他們還會出現嗎?”在睡眼朦胧之際,我迷迷糊糊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從鼻腔中發出輕哼,喉結微動,附身輕輕落在我的額頭一個吻,那裡面究竟是珍視的意味還是炫耀意味更多,我此時也分辨不清。
一隻手蒙上我的眼睛,他說:“睡吧,我的公主,或許等到明天早晨,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努力壓制着自己聲音中近乎病态的愉悅,嘴裡哼着不成調的搖籃曲,我顫了顫睫毛,任由自己進入光怪陸離的夢中。
或許白蘭說的對,一切都是一場荒誕的夢也說不準......
聽着房間内逐漸平穩的呼吸,白蘭眯着眼睛笑了笑,他再次伸手摩挲着床上睡美人的臉頰,将幾縷淩亂的黑色秀發擺弄一旁。
在月光照耀下,那雙紫羅蘭色眸子死死盯着自己搶奪而來的珍寶,從眼角眉梢掃視到她的指尖和腳踝。喉結微動,他又從口袋裡拿出幾顆已經被捏扁的棉花糖,轉身從窗台一躍而下。
那些觊觎他寶物的存在,絕對不允許,他不會像其它平行世界的白蘭一樣,愚蠢到對自己的愛人做出那樣的事。
随着屋内的人離開,窗外的風愈來愈猛烈,但都小心避開了床上皺眉睡覺的她,用愛慕、纏綿的尾巴勾起她的幾根發絲,又悄悄離去。
如果說,童話世界裡的巨龍擄走了公主,那麼現在就是勇敢騎士們的拯救之路。可我并不是公主...
在一片黑暗中,我睜開了雙眼,确保白蘭已經離開後才小心翼翼地從床上走下來。
人生從沒有等待他人求救的時候,你唯一要學會的,是自救。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處事原則,也是此次來到意大利的目的。
找到自己那段缺失的回憶。
我抿了抿唇,腦海裡那段被人刻意隐藏的模糊記憶始終是我的心結。當得到這個來意大利的機會時,我的第一反應是釋然,那個謎題終于要解開了,不是嗎?
至于那場即将開始的婚禮...我可從不認為可以順利舉行。
赤腳走到了陽台窗戶上,我用手撐着約到腰間的精美栅欄,遠眺風景,在這裡可以俯瞰整個小島。
頗給人一種整個世界就在你手中的錯覺。
我笑了笑,自己果然賭對了,那些家夥應該被白蘭吸引離開了這裡。
轉身看着頭頂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的紅外攝像頭,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陽台小桌上擺放的花瓶。
裡面插着幾朵早晨送來的花,品種不一,但有一種貌似在前幾天的花房中看見過。
啪嗒,玻璃制品摔碎的清脆響聲,顆粒狀的小晶體像是閃爍着五彩的光。其中一枚恰好飛向吊燈的繩索,監控畫面也随之一黑。
房間裡再沒有任何一人,隻留下被風吹起又落下的紗窗,還在徒自挽留那個決然的背影。
“我們不介意再陪你玩一場遊戲的...”
呢喃的話語在空中滞留一瞬,頃刻便化為微風,消散不見。
————
我拿着從Alessio車裡順過來的手電筒,小心穿梭在這座彎彎繞繞的城堡中,腳底沾染上了潮濕的淤泥,黏稠濕潤的觸感讓人并不好受。
經過幾天的觀察,我對這所城堡的設計有了大緻了解。或許是因為那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在腦海中竟然慢慢浮現出一張大緻的地圖。
内心踴躍出一種莫名的渴望,我必須要踏上那條小路,那裡隐藏着極為重要的一段記憶。
大多數時候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一直按捺着内心止不住的躁動,等待最後那個關鍵人物出場。
沒錯,隻有等到白蘭攪亂了這裡的一切布局,我才有機會自己探索到那些隐藏着的秘密。
望着面前被一道道荊棘刻意擋住的去路,我露出一個微笑,是了,就是這條路。
取下懸挂的耳飾,随意晃了晃,一把簡易的小刀就這麼拼接完成。
用力砍下面前的阻礙,逐漸飙升的腎上腺激素讓我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激動之中。
在意大利的夜晚,如果在戶外進行高強度的工作也足以讓人熱出一身汗。我用手抹去了頭頂滲出的汗水,真是萬惡的有錢人啊......
本來還算鋒利的小刀已經被磨損成鋸齒狀,但好在遮擋在面前的茂盛藤蔓也被清理得差不多,顧不上被刺劃傷的腿,我快步向前,隐約看見了耀眼的白色光芒。
終于要揭開謎底了嗎?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那無數個驚醒後流下眼淚的模糊回憶,想要知道那些記憶中的看不清的人臉......還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