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風信子是誰隻有李青棠知道,她驚訝過了,就不能說她接受起來毫無波瀾。
她的劍來了。
杜寒英沐浴整整一個半時辰,那是李青棠特意讓許司一提前準備的藥浴,許司一時不時往屋子的方向看看,一會兒怕水涼了,一會兒怕杜寒英泡浮囊了,但漸漸的他明白杜寒英眼下需要的不是一場藥浴。
“小姑父一定經曆了什麼,素日裡多麼風光的人,瞧瞧現下……”
李青棠不這麼認為:“他或許什麼都沒有經曆,隻是在宮裡待了一個晚上而已。”
“那他……”
“靜靜待着比發生些什麼更讓人害怕恐懼,就像有把刀懸在頭頂随時會落下,你卻隻能坐着不知它什麼時候會落下,甚至你看不到它。”
“唉,是啊,嗐!都說花都是座明城,亮堂堂的光明,現而今看,這分明是座獄城,不由人,不由鬼,處處皆是。”
“所以他想成神。”
他,李仞,那個帝王,她所謂的父親,想成神。
杜寒英從屋裡出來的時候李青棠并不在院子裡,輕裘薄衫,他坐在李青棠坐過的搖椅裡,試圖閉目得一刻舒然。
一雙手從輕輕覆在他雙肩,力度不大不小地按捏着,他睜開眼擡起頭往後看,對上一雙正低下來的柔情眼,恰似風霜劍雨排山倒海般撞進他瞳孔,這一刻他得見山海。
“力道如何?”
“合适。”
杜寒英扯扯嘴角,輕拍李青棠的手背:“坐下來說說話吧。”
李青棠就勢在一旁坐下,深笑着:“坐下說說話可以,但還要麻煩杜大人配合我演戲。”
“演戲?”
“昨夜我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你我是兩情相許、深情不移,今朝你再看我這四方院的院牆,不知什麼地方就藏着一雙眼睛,即便是假的,我也想把這戲唱下去。”
然而隻有她是假的,可她真全然是假的嗎?
“好,這樣的戲我喜歡。”杜寒英拉住李青棠的手并沒有松開,他好怕消失不見,恍若大夢迷離。
李青棠也沒有抽離,今晨她看到杜寒英的時候想到她的名字至少會和杜寒英的名字留于史冊,比起旁人,這個人好似與她最是合契。
“我昨夜一直在宮中……”故事又是從杜寒英這裡開始的。
“我知道,杜熙看到了。”
“杜熙?”杜寒英淺淺訝異後點點頭,“杜熙是機靈的,這些事若有誰能告訴你,大抵也隻會是他,說起來他去哪裡了?”
李青棠眼中難得閃躲,搖搖頭,歎息道:“他,不知,昨夜不見的,至今未歸,我不敢明着找他,隻能讓紅鶴庭的姑娘們暗中尋找,至今還未有消息。”
“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手下的人來報,隻說是原沛安與你起了沖突,我聽着卻不是什麼大事,翻來覆去說的不過是試婚女使而已,這件事對我們不會有多麼大的威脅。”
“你果然在宮中能聽的明白。”
“是啊,所謂我的兵終究還是皇上的兵。”
“一切是從昨夜你不見後開始的……”
李青棠将昨夜的事說給杜寒英聽,杜寒英聽完心中思忖:“你與原沛安對峙時我還不在宮裡,等我人到了皇上面前,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公主斥責原大人以下犯上,實為大不敬’。”
“那之後你就坐在一旁聽你的兵來來往往麼?”
“不錯,我身後站了十人,兩個太監,八個兵,皇上免我禮數,隻讓我坐一旁聽,不許出聲。與你說的大差不差。起初皇上也沒什麼話要說,但後來聽到有刺客行兇,皇上說‘這般沉不住氣,怎成大器’,一旁憫蒼公說‘陛下稍安勿躁,畢竟還是孩子,魯莽是有的。’我不知他們說的是誰,我隻知道他們是在等。”
“等刺客來。”
“不錯。”
“昨夜來的是竹溪,我想元見深和文潇也在,不知是她們中哪一個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