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文官中官職最高的許忠澤折戟而歸後,許是怕了這一對不講理的夫婦,隊伍裡的文官消停了好幾日,倒是讓衆人的耳根清淨了不少。至于兩位武将,本身就看不慣這種對婦孺下手的孬種,又有甯王一力擔保,自然樂呵呵的接收了一批苦役,将他們拉去山上開路。
又過了三日,帶着采買好的磚石、木料以及各種生活物資,衆人重又回到了劉家村。
幾日不見,村子還是那個村子,甚至因為少了人氣,更顯荒涼破敗。但林文辛和宋妍就是覺得這裡似乎多了幾分生氣,一掃初見時的陰森、詭異。
剛剛過了午時,陽光正好。他們到時,那群被救出來的女子正在外面曬太陽,有的身上還插着治療的銀針,雖然身姿依舊瘦弱,卻也褪去了幾分死氣。
此次上山,棄用了馬車,林文辛帶着宋妍一同騎馬上來,兩人身上俱是出了一身熱汗,此刻見這些女子在這麼烈的日頭下曝曬,心裡竟隐隐生出了一絲佩服。
“奉劍,”宋妍遠遠就瞧見奉劍正朝這邊走來,沒忍住招了招手。
奉劍看見她們,眼神頓時一亮,一路小跑過來:“主子,公主,你們怎麼過來了,王爺他們呢?”
“皇兄和平安他們押送着好幾十輛大車落在後面呢,估摸着還得小半個時辰才能到。皇嫂見日頭太毒,怕我受傷,這才加快了速度……”
也虧得皇嫂騎術高超,才能在這山路上縱馬。踏雪也真是一匹良駒,跑得又快又穩,速度上去了之後,微風拂面,倒也消了幾分暑意。
隻是皇兄眼睜睜看着她們縱馬離去的表情實在是有些可憐了。
想到這兒,她沒忍住捂嘴一樂。好容易掩下笑意後,又想起自己方才的疑惑,張口詢問道:“今天太陽這麼毒,她們身子又還虛弱,就這樣待在太陽底下,不怕曬傷,受了暑氣嗎?你也沒勸勸?”
提起這個,奉劍就一臉無奈:“怎麼沒勸?我好說歹說,還把大夫的話都搬出來了,沒用!要不是晚上蚊蟲滋擾,隻怕她們連睡覺都不願回到屋子内呢。”
說來也是心酸,這些女子往日裡被困在屋子裡太久,不見個天日的,極度抗拒待在屋内,不等天亮,她們就相互攙扶着走到外面,哪怕就這樣在太陽底下發呆,臉上的表情也是放松的。
至于其他……
奉劍一攤手:“我也問了小林大夫,他說這些女子長期遭受折磨,已然損耗了不少陽氣,眼下雖是暑熱,但搭配着他開的藥丸,便是多曬一會兒也不妨事。”
聽到這兒,宋妍有些似懂非懂,她不通藥理,自然以大夫說的話為準,隻是……她沒忍住摸了摸自己曬得發燙的臉頰:“她們這樣曬,不會把臉曬傷了嗎?”
“多謝貴人擔心,”許是她們幾人交談的聲音太大,驚醒了那群女子,她們全都望了過來,其中一個叫馬萍的女子微笑着解釋道:“我們實在受夠了屋内的昏暗。這些年困在屋子裡面感覺人都要發黴了,在外面也是想去去潮氣。至于曬傷,原來都是田野裡長大的,做慣了活,心裡有數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
趁着大部隊還沒來,幾人陪着這群女子在外面說了一通話。知道她們多年不曾下山,對外面的世界好奇,便撿着新鮮、輕松的話題來講。這群女子雖然還是有些怯生生的,也不敢插話,但是漸漸的身子也放松了下來,說到有趣處,眼裡似乎也帶着笑意。
正說笑着,吱呀呀的車輪聲響起,甯王宋君謙帶着王府護衛們到了。
他翻身下馬,一眼就看見了林文辛和自家妹子,不自覺地便浮起了一個微笑,幾步就走到了跟前。
還未張口說話,就敏銳地看見那些女子因為他的靠近全身僵硬,垂頭盯着地面,一聲王爺裡,能聽出聲音微微發顫。
宋君謙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暗道一聲造孽,知道她們這是對男子的靠近由内而外的抗拒,不等林文辛出聲,便很有眼色的退了一大步,準備離她們遠些。
離開之前,他見林文辛面頰發紅,顯然曬得狠了,怕她中了暑氣,有心想讓她避一避日頭,但見她滿臉笑意的看着宋妍和奉劍一唱一和,便也沒再開口讨嫌,隻在離開時,裝作不經意地碰了碰她的肩膀,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
宋妍和奉劍又不是瞎了,自然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等到他離開,便滿臉揶揄的看着林文辛笑,好在林文辛面頰本就被曬得發紅,縱然心底發燙,面上卻還端的住。
可等到平安和長風屁颠颠捧着幾塊浸濕的帕子和一壺果子飲送過來給她們解暑時,林文辛用帕子遮住臉,還是沒忍住露出個笑容。
他們這一次在村子裡待不了多久,主要還是把建造道觀的材料送上來。可等到了夜晚,幾個人用完飯在外面走了一圈,都感覺有些古怪。
長風用眼睛四處查看了一圈,才有些用力的一拍腦袋:“我說呢,怎麼感覺後背涼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