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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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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這場升堂審案注定會顯得不倫不類。

作為主審的縣令安道平許久不發一言,陪審的一府提學戰戰兢兢,甯王殿下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他身旁的六公主和身後的侍從們個個面容冷肅,而那位傳說中的甯王妃,面上倒是平靜,但她的手卻在不停地摩挲着橫在膝上的寶劍,令人無端生畏。

唉……許忠澤暗歎一聲。他今日也特地穿上了官服,甚至把和親隊伍中的文官全部帶到了縣衙。可現在看着甯王妃這副黑風煞氣的樣子,身旁的同僚紛紛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就連他也沒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宋君謙自然也感受到了身旁這人幾乎無法抑制的殺氣,他伸出手輕輕拍了她,以作安撫。随後對着長風一擺手:“讓奉劍帶着她們上堂吧,你再去把她們的父兄也一并帶上來。”

長風應了一聲,就走下了公堂。不過盞茶的功夫,他和奉劍并十幾個衙役就将人都帶到了堂前。

這兩撥人的待遇可不相同,女子這邊有奉劍提着劍站在她們身旁,俨然一副撐腰的樣子,林文辛更是命平安給她們安排了椅子,讓其餘女子也在一坐着等候。

長風那邊可就沒那麼溫柔了,這些自诩老實忠厚或者在十裡八鄉有頭有臉的男子全部被繩捆索綁,一腳踢跪在公堂上。沒輪到的也都像被趕小雞兒一樣趕到旁邊,瑟瑟發抖。

這樣的對比太鮮明,不僅圍觀的百姓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似的噤了聲,就連被許忠澤硬拉過來圍觀的文官們也都變了臉色,有那想要暗地裡說兩句不像話的,奈何此刻縣衙内外鴉雀無聲,他要是一開腔就太過明顯了,隻好強行把頭撇開,眼不見心不煩。

許忠澤臉上也有幾分不自在,他是個正統文人出身,平日裡最講究禮法,何曾見過這等倒反天罡的景象?但是一想到跪着的男人做下的惡事還有那些無辜女0.子所經曆的,終究還是隻暗自歎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宋君謙倒是很滿意這樣的場面,見躺下跪着的這一家男丁中有一位年及弱冠穿着襕衫的儒生,當即便是一挑眉,朗聲開口:“台下所跪之人中莫非有我大炎學子?”

王仁成自從被這幫兇人帶到縣城後就一直惴惴不安,得知是因為那個不孝女惹出的禍端後更是指天畫地的罵了許久,暗恨那幫人怎麼沒把她玩死,省得還要讓他丢這麼一會人!可事已至此,真碰上了不講理的刀劍,他還是縮着脖子做人,從被帶上公堂後就一直低頭看着地面,整個人縮成了一團,那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但此刻聽到一個王爺詢問自家兒子是不是讀書人,他當即就覺得腰闆直了不少,頭也敢擡起來了,聲音也多了幾分自豪與底氣,甚至連胸膛都略微向前挺了挺:“啟禀王爺,小兒景文自幼開蒙,如今在書院跟着夫子讀書,已經取得了童生的功名,明年就要試一試考秀才了!”

他語氣中的自豪實在是刺痛了站立在一旁的王蘭芳的心,她不自覺地摸了摸陣陣刺痛的胸膛,垂下眸子,嘴角滿是苦澀:原來她的弟弟已經要下場考秀才了啊……看他們這個樣子怕是已經忘了,他求學考取功名用的可都是自己的賣身銀子啊!

“呵,倒也算年少有為,”宋君謙聽了這話沒忍住拍了拍手,雖然語氣不鹹不淡的,但話倒是句好話,這下不止是王仁成,就連王景文臉上也沒忍住有了幾分笑意。

可惜沒等他們歡喜個一時半刻,就話音一轉:“不知你現在在那個書院求學啊?”

王景和莫名有了不好的預感,心中有些發慌,牙齒都在打顫:“啟禀王爺,草民,草民在郊外的定文書院求學。”

“哦,定文書院啊。”宋君謙拖長了調子,臉上卻仍舊笑意盈盈,隻是下一刻就面容一肅,語氣中多了幾分嚴厲:“定文書院的山長何在,還請到堂前答話,若是有此人的夫子也一并前來,好好上前看一看這位吸着姐姐的血、吃着姐姐的肉,花着姐姐的賣身銀子,一路刻苦上進、求取功名的好學生!”

前日他便讓平安摸排了今日要受審的人中可有讀書人,并将他們求學所在地的夫子或者山長一并請到縣衙門口受審,這不,現在不就用上了?

定文書院山長和夫子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又不敢違逆,隻好捂着臉埋着頭往前走:要說他們在此地執教十數年,對庵堂之事一無所知那是假話,隻不過法不責衆,縣城裡的百姓俱是這樣,他們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被甯王當衆點破,他們兩個人當真是又羞又氣、無地自容。

而早在宋君謙喊破他們家所做之事的時候,王景和就渾身沒了骨頭似的癱軟在了地上,跪都跪不住,腦海裡隻剩下:完了。

他的師長因着他的緣故丢了這麼大的臉面,自然無心再去管他,隻是對着宋君謙等人行禮:“草民參見甯王殿下,各位貴人。”

“呵,二位都是桃李滿天下的德高之輩,何須多禮。”

“豈敢、豈敢。”

“王爺這話真是羞煞草民了。”

聽了宋君謙陰陽怪氣的一番話,兩人更加羞愧,臉紅的好像要滴血,頭都不敢擡一下。

“二位當得的。”宋君謙語氣更加溫和,甚至還帶着幾分笑意:“早就聽聞定文書院的大名。前幾日在郊外就見識了貴書院不少在庵堂裡虔誠供佛的香客,今日又有王景和這樣孝悌兩全的學子。貴書院人才濟濟,世所罕見,兩位夫子何須自謙呐?”

“王爺……”兩個人羞得臉都快熟了,連站都站不住,嗫嚅了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行了,今日叫你們前來隻是做個見證,定文書院的賬我會讓楚州的提學慢慢和你們算”,宋君謙看他們這副鹌鹑樣兒心裡膩味,直接擺擺手讓他們站到一旁,轉而又看向了王仁成父子:“王仁成,今日我把你帶到縣衙内,你可知為了何事?”

“小民,小民知曉。”王仁成顯然也被他這神來一筆擾亂了心神,他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如土色的兒子,心裡不知第幾遍怒罵那個讨債的女兒,恨不得她立時就死了。甚至心裡對宋君謙也很是埋怨:不過就是一個丫頭片子,這些年他們縣裡多少人家都是這樣過來的,偏偏這位王爺多管閑事要去掘了他們老百姓的财路,還将這些早就不幹淨的丫頭帶回城裡!

自家這個讨債鬼也是,既然經曆了這種事,就應該登時投了河保全家族的名譽,竟然還巴巴的寫了封信讓自己去接她回家!呸,也不想想他們大王莊這二三十年可曾有過從那種腌臜地方接回來的女兒!

這下可好,招惹了這個愛管閑事的王爺,當衆下了景和的面子,連帶着書院的夫子也顔面盡失。有這麼一遭也不知道日後景和的青雲路會不會受到影響……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恨!哪怕知道有甯王殿下在場,自己做不了什麼,可仍舊将拳頭攥的死緊,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眼睛更是恨不得将王蘭芳灼出一個洞來。

王蘭芳又不是個死人,自然是發現了他的恨意,心裡一時間竟也沒有多大的起伏:剛被賣進蓮花庵時,她是恨的,恨自己那樣哭求,爹娘仍然決意将自己捆住了押上了車,甚至都不及她走遠,就笑呵呵地數起了她的賣身銀子。

等到進了蓮花庵被那些人百般羞辱調教時,她又懼又怕,夜裡不知流了多少眼淚,求神拜佛的希望爹娘能把她接回家,或者幹脆一道霹靂讓她重新投胎才好。可真到了被男人壓在身上、掰開大腿時,除了疼了那麼一下,她心裡竟然也起不了什麼波瀾,什麼憎惡、什麼羞愧通通沒有了,心中隻剩下一潭死水……

這些年,她早就流盡了淚水、吃遍了苦頭,就連愛恨都已經磨平了,就隻剩一副軀殼麻木的活着。

甯王殿下送來紙筆讓她們給家人寫信時,她原本是一笑置之的,可不知是受到那些情真意切、涕淚漣漣的姐妹們感染,還是心中深藏的那點期待,她竟然也簡短的寫了一封家書。

畢竟她的家就在大王莊,距縣城很近的,離蓮花庵也不算遠……

隻可惜她最終等來的隻有一封斷絕關系的書信。

一刹間百種滋味齊齊湧上心頭,久違地激起了她心中的怨恨,因而在甯王殿下派人詢問可要與他們對簿公堂時,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可真到了現在,看着原本在自己印象中威嚴高大容不得半分忤逆的父親和從一出生就被捧在了手心裡,被寄予厚望的弟弟,繩捆索綁的跪在公堂上,唯唯諾諾的像兩隻冬天的鹌鹑時,她心裡那口氣忽然就散了不少。

她站在公堂上,轉過身子,俯視着這對父子,沒有說話。看着王仁成被她的目光冒犯,肅起了臉,還想擺出一副嚴父的氣勢,卻在看到她臉上的嘲弄時陡然色變,想要發怒卻又顧忌着甯王殿下,窩窩囊囊的别開了眼時,她忽然輕笑了一聲:

“我知道,你把我賣了,是為了王景和……”

“胡說什麼東西!你是我生的,我是你的父親,你這條命都是我給的,家裡過不下去了,讓你做點貢獻又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将景和牽扯進來,喪了良心的小畜生!”

王蘭芳的語氣并不重,甚至有些平淡,可王仁成卻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蹦高,他嘴裡翻來覆去罵着小畜生,重複自己是她的父親,有權利決定她的生死,那架勢恨不得要吃人。

可王蘭芳仍然表情平淡,她沒有理像是瘋癫了一樣的父親,隻是看着王景和的眼睛:“我其實并沒有多恨你……”

小時候的父母其實對自己也不錯,或者說整個大王莊對十五歲之前的小姑娘都是嬌養着的,王景和有的自己基本上也有,吃穿住行都差不了多少,甚至就連他去蒙學上課,自己也會跟着村裡的夫子們學習認字。這樣的日子,放眼整個大炎,也是無數女子夢中才有的好日子自己怎能不知足呢?

可誰曾想到他們做的這一切隻是想要把自己賣出一個好價錢呢?

男兒讀書認字是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她們這些女孩兒認字卻是為了讨好男人,做一朵解語花!

憑什麼?

在那件事還沒發生之前,王景和從小就跟在她後面,像個跟屁蟲一樣姐姐、姐姐的叫個沒完,自己腦子笨,學不好先生教的詩詞,他從學堂回來後連作業都不寫,就拉着自己逐字逐句的教。每逢山間地頭有什麼好吃的野果子也從來不會忘了自己的份,甚至有一回從學堂回來了還抱着自己哭鼻子,說他今日學了一篇叫作《氓》文章,以後一定要擦亮雙眼,幫自己挑一個人品好的夫婿,他永遠是自己的依靠……

想到這兒,王蘭芳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她别開臉眨去眼中的濕意重又對着王景和開口道:“我知道你本性不壞……”

“阿姊”王景和渾身一顫,沒忍住輕聲喚了一句,剛要說些什麼卻又被王仁成狠狠撞了一下肩膀。

“書院的夫子們隻能指導你的學問,卻改變不了你的品行。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大王莊所有人的潛移默化,是王仁成的言傳身教……”

王蘭芳頓了頓,看向對自己怒目而視的王仁成,輕嘲道:“王仁成,你沒教好你兒子,你害了他!”

“你放屁,你這個髒心爛肺的小畜生,你黑了心肝,滿嘴的胡話!”王仁成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培養了自家兒子這麼一個讀書苗子,常常為此自得,平日裡連腰杆子都比别人挺幾分,現在當着衆人的面被自己淪落了風塵的女兒指着鼻子罵教子無方,真就是被戳中了肺管子,當下連公堂上的官爺們都沒顧上,破口大罵了起來。

王蘭芳看他發怒,反而笑意越甚,她轉過身雙膝跪地對着宋君謙磕了一個頭:“甯王殿下,民女被親生父母賣入虎狼窩中,受盡了折辱,而我的父母兄弟卻拿着我的賣身銀子,吃飽穿暖、求取功名。民女心中不忿,卻也不得不承認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們畢竟生養了我一場。如今我隻當王蘭芳已經死了,那賣身的銀子也償還了他們的養育之恩,隻盼着殿下能為我做主,讓我與他們徹底斷絕關系,從此生老病死,再無瓜葛”

這話一出,宋君謙還沒說什麼,王仁成先蹦了起來:“反了,反了你了,你一個丫頭片子竟然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來,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當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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