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叫聲,奔跑聲,馬蹄聲,還有牲畜的鳴叫聲,交雜一片,争先恐後地湧進沈樂妮的耳朵裡。
第一次身臨其境,沈樂妮才真切感受到那種緊張和慌亂,心髒咚咚狂跳。
“走!”
何氏帶着兩人往最多人逃去的一個方向跑,用着最快的速度。
沈樂妮大口喘息着,冷涼的夜風呼呼從口鼻湧進,刺激着呼吸道。
然而三人沒跑多遠,前方傳來慘叫,隐約還有刀劍的嗡鳴以及男人的大笑。
前面有匈奴!
意識到這個的瞬間,沈樂妮三人就猛地刹住了腳步,三人停在混亂的人流裡,不知往哪裡逃。
何氏拉着兩人朝左跑,沒多久前面的人突然開始瘋狂往回跑,緊密的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
“跑!!”何氏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在耳徹。
真正身臨其境,沈樂妮才體會到了那種腎上腺素飙升的感覺,那種對未知的恐慌感在心間瘋狂蔓延。
三人又換個方向悶頭狂奔,四下火光沖天,慘叫聲與馬蹄聲聽得人心驚肉跳。
如此混亂,令沈樂妮三人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跑才是安全的,隻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拐過一個巷道,忽然看見前面十幾個騎着高頭大馬的男人,拿着大彎刀,像是獵人捕獵一樣大笑着追逐着逃竄的百姓。
就在這時,沈樂妮親眼看見一個男子被大彎刀斜着砍成了兩半。
殘屍倒在地上,内髒與鮮血流了一地。
沈樂妮呆滞當場,那男子被砍成兩半的那一瞬間,她被吓到全身發麻。
到了這時,沈樂妮才真的意識到,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虛幻,她真的身處古代,一個危險的地帶,這裡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是有七情六欲的,是會死亡的。
也包括她。
此時的匈奴,和未來一些地方的同胞也不一樣。
沈樂妮幾乎是被何氏拽着走的,她已經腿軟到快要走不動了。
“現在怎麼辦?”她詢問何氏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如今整個安順鎮怕是已經被匈奴包圍。
無奈之下,何氏拉着兩人躲進了一戶人家的房舍裡,将門關緊。
她四處尋找着,終于在柴房裡找到一大堆被摞好的幹草。
“快!你們兩個快進去藏着!”何氏将幹草中間扒拉出一個大洞,然後拽過兩人就把他們往裡面推。
沈樂妮扒着她的手焦急地問:“那姐你呢?”
“我另外去找地方藏,你們先躲在這裡!快!”
“我不,我要和娘在一起!”平安攥緊何氏的衣袖,使勁搖着頭。
“平安聽話!等匈奴走了娘馬上過來尋你!”何氏忍着淚,摸了摸平安的頭。
平安嗚咽着,拽着何氏無論如何就是不放開。
“你怎麼不聽娘的話了!娘給你取名平安,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長大。”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忽然開始顫抖,朦胧的火光映出了她蒼老的眉眼,“娘不想看見你也離我而去……”
何氏說完,狠下心來使勁推搡着平安,而平安也掙紮抗拒着,哭出了聲來。
沈樂妮沒辦法,深知時間緊迫,隻能出手将平安劈暈。
平安閉上眼,安靜地倒在了草堆裡。
“放心,他大概半個時辰就會醒來。”
何氏微愣,卻沒說什麼。她将平安藏進大洞裡,然後去拉沈樂妮,但沈樂妮拒絕了。
“這個地方太小了,藏兩個容易被發現,我和你一起去别的地方。”
或許是時間已經不多了,或許是何氏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總之何氏沒有再堅持,隻道:“我們去看看别的屋裡能不能藏人!”
兩人将剩下沒找過的都找了個遍,包括茅廁也看了眼,卻沒有地方能藏進一個成年人。
房舍外已經響起了匈奴的叫喊聲和笑聲,何氏捏緊了拳頭,拉着沈樂妮往後院跑,“我們從後門出去!”
然這時,大門猛地被人從外面踹開,幾個高壯的遊牧民族男子湧了進來。
他們看見了沈樂妮兩人,忽然興奮地用匈奴語大叫:“這裡有兩個女人!”
沈樂妮向何氏學了一段時間的匈奴語,但聽得懂的少之又少,她隻聽懂了女人兩個字。
眨眼間,兩人就被包圍在中間。一個男人舉着火把靠近了幾步,看清楚沈樂妮的臉後越發興奮,“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還很年輕!”話罷,其餘的人也靠了過來,紛紛不懷好意地打量着沈樂妮。
何氏欲擋在沈樂妮身前,卻反被沈樂妮護在了身後。
“别怕,我會武功。”沈樂妮強自鎮定,低聲安慰着何氏。
她六歲開始學散打,一學就是九年,大學畢業後還去當過兩年散打教練。
本以為這項技能會荒廢掉,誰知道有一日會用來打匈奴啊!
感謝老爸老媽當年睿智的選擇!
但就算她的功夫已經算不錯的了,可看見這些長得人高馬大、渾身肥肉的匈奴,以及他們手裡還滴着血的大刀,她就不禁腿抖。
赤手空拳怎麼可能打得過冷兵器啊!更何況,現在安順鎮全是匈奴,怎麼可能逃得出去!
也就在這時候,沈樂妮才想起來她還有個一直在裝死的系統,便在心裡向它求救。
聽見沈樂妮的哀求,系統的聲音在她腦中響起,卻冰冷而無情:“系統不能幫助宿主改變任何情節,宿主自求多福。”
該死的系統!無情的系統!
她真的死了怎麼辦?!任務完成不了怎麼辦?!
“若宿主不幸死亡,系統會自動與宿主解綁,并重新選擇宿主。”系統貼心地為她解答。
沈樂妮絕望了。
嗚嗚嗚嗚嗚,系統哥哥你救救我……
求機無望,沈樂妮隻能自己想辦法。
為首的男人眯眼打量着沈樂妮,忽然對其餘的人揚聲道:“把這個年輕的女人綁了,不要傷了她,然後帶回去送給将軍!”
匈奴們又叫又笑起來。
大概聽懂了的何氏忽然抓住沈樂妮的袖子,痛恨到死死盯着他們。
“他們在說什麼?”意識到匈奴似乎不想殺她們,沈樂妮低聲詢問何氏。
何氏說給了她聽,後者忽然沉默下來。
幾個匈奴向沈樂妮靠過來,沈樂妮忽然喊道:“等等!”
她用的是匈奴話。
下命令的匈奴擡起了手,靜靜等待着她。
“姐,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幫我用匈奴話說給他們聽。”沈樂妮對何氏說完,然後擡頭與那個男人對視着,揚聲道:“我可以跟你們回去,但你們不能傷害我身邊的女子。給她一個可以讓她安全離開安順鎮的信物,否則我甯願死也不讓你們把我帶走。”
“不!你不能去!”何氏朝她搖頭,眼眶通紅。
沈樂妮拍拍她的手,“放心,出去了或許我還能找到機會逃走,我的武功不差。”
何氏還在猶豫,沈樂妮又道:“這是唯一能讓我們兩個都可能活着的機會。姐,你還有平安呢。”
或許是舍不得平安,何氏閉了閉眼,用匈奴話翻譯了出來。
為首的男人與其他人對視一眼,居然很爽快地答應了:“可以。”他順手扯下來脖子上的一串狼牙鷹骨穿成的項鍊,對何氏道:“你過來拿吧!”
何氏站着不動,看向沈樂妮,後者對她點了點頭,說道:“姐,你先走。”
何氏抿着唇,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小心謹慎地走到男人面前。
男人把項鍊抛給她,繼而側過身,為何氏讓開了路。
何氏轉頭看了一眼沈樂妮,然後往門口方向邁出了腳步,同時沈樂妮周圍的人開始靠近她。
沈樂妮盯着何氏慌忙的背影,然何氏剛走出幾步,那個男人忽然擡起手,緊接着他身邊的匈奴拔出了刀。
寒光劃過沈樂妮猛然瞪大的眼。
一瞬間,鮮血迸濺,頭身分離。
沈樂妮呆愣地看着地上何氏的殘屍,張着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淚瞬間湧出眼眶,全身如浸寒冰般冰涼。
何氏,死了……
“一個牲口罷了,還敢和我講要求!我告訴你,牲口最後的下場,隻有死!”
他哈哈大笑起來。
沈樂妮身後的匈奴忽然沖上去用繩索捆住了她,她卻仿佛失去全身力氣一般,反抗不了,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綁起來。
匈奴帶着沈樂妮踏過何氏的鮮血,離開了房舍。
這一晚,注定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