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斯壓過來之前,楚楚的腦子都是懵的,怎麼辦怎麼辦……她已經失去了言語,驚恐地等待未知的命運。她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麼有些人甯願死,也不願意出賣自己的尊嚴了。
因為一旦屈從,便是用一生的良心來悔恨如此糟糕的一天。
她現在甯死,也不想被人如此羞辱。
“啊——”
突然趕馬車的人尖叫一聲,緊接着不知什麼重物撞上馬車,有車軸咔咔斷裂的聲響,整個車身猛然朝前傾斜,然後急停下來。
意外隻發生在一瞬間。
楚楚人癱在座椅上還好,身體向下滑去,但或許是她腦子還未回歸,即使身上受了些傷,也沒感覺到痛,内心隻有慶幸。然而貝斯沒她那麼幸運,他是站在馬車裡的,車軸一斷便重心不穩,直接被甩飛出去,差一點頭着地,四腳朝天。
“乒鈴乓啷——”
外邊是嘈雜的人聲以及兵器相接的打鬥聲。
“怎麼回事?”貝斯口鼻塞滿了泥土和青草,不住往外吐。
“那群人追上來了。”車夫也沒好到哪裡去,也摔在地上,連貫帶爬爬向青年,“主子,人太多了,我們快逃吧,保命要緊。”
然而貝斯卻在這種時刻看向楚楚,眼中似有掙紮,似乎仍想要将楚楚帶走。
車夫看懂貝斯的意思,拽着貝斯道:“主子,别管她了,那些人就是沖着她來的……”
最終,貝斯被屬下人拽走。臨走前,不甘地看了眼楚楚。
而楚楚癱瘓的腦袋終于回過神,踉跄艱難爬起身,一眼望去是一群人的混戰,分不清敵我。
刀劍不長眼,她呆愣的瞬間,有滾燙的鮮血噴灑在她的身上臉上,那鮮血仿佛是某種粘合劑,将她的鼻腔死死黏住,令她不能呼吸,更像是某種毒藥,她渾身開始忍不住痙攣起來。
楚楚下意識的反應是蹲下身,然而在這時,有一柄不長眼的刀揮向楚楚,就要削掉自己半顆腦袋。
楚楚頭皮一麻,緊緊閉上眼睛,咬緊牙冠承受自己死狀凄慘的一刻。
“當啷——”一聲,那種危險的感覺消失,一陣風吹過臉龐,臉頰上血液的溫度都被扇走些許。
楚楚猛然睜開眼,隻見一個戴面具的黑衣人護在自己身前,一刀結束一人。他微微偏頭,看了眼楚楚,然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将其他人引到了其他地方。
楚楚回過神之後,挪動仿佛不是自己的軀體,将自己死死藏在車身下,蜷縮着身體,無措又驚恐地護住自己。任由外間打鬥的人一下又一下撞擊搖搖欲墜的馬車。
她确定,即使馬車砸下來,壓死她,她都不會出去。
因為她從未想過自己如此膽小,在經曆如此血腥的一面時,恐懼使她隻能做一個懦夫。
不知不覺,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想要用手擦幹眼淚,這才想起手上和腳上綁着束縛人的繩子。
“真沒用啊。”
楚楚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麼,在這裡偷偷的哭泣,永遠也解決不了問題,而她仍想要活下去。于是,她用眼睛夾掉眼淚,挪到一旁,用車的柱子磨繩子。
廢了一番功夫,手上腕上火辣辣地疼,似乎有不少木頭的尖刺紮入皮膚,繩子才終于斷裂。
楚楚哆嗦着解開腿上的繩子,扒着車輪朝外看。
打鬥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綁架她的那群人早已落荒而逃,隻有黑衣的士兵拿着長矛立在一旁,他們面無表情,仿佛一尊尊沒有情感的雕像,完全沒有片刻前厮殺的狠勁。
掃視了一圈。
怎麼辦,沒有認識的人!萬一剛離狼窩又如虎穴,她要不要為了保命,出賣自己的尊嚴。
此刻的她,完全忘記了一刻前,她誓死也不出賣尊嚴的豪言壯語。
“原來在這呢,藏這麼嚴實!”
聲音是沉靜的渾厚的,是那種冷靜到極緻的人才會有的漠然,然而楚楚聽出一絲緊張和安慰,仿佛費盡心思才終于找到她。
嗓音熟悉而又不熟悉。
楚楚猛然擡頭,來人一身黑衣,帶着面具,周身的光不像是火光映亮的,而是自帶光輝,渾身都在發光。
好像是之前救了自己的那名男子!
她以前不理解,甚至覺得狗血,為何人會深深愛上救了自己的人。此刻她終于明白,在沒有安全感的時刻,有人救了你,你會無法自拔地依賴上那個人,而依賴在某種程度上會讓人産生喜歡上某人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