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沒有你的事了,你帶着這姑娘的屍體和陸上神的手牌,上昆侖找仙官為她超度再送去忘川吧。
以冽,你陪着他去。”
看到背對着自己的弟弟哭得肩膀一直微微顫動,手裡的長刀還在滴血,孟望舒隻覺得喉嚨裡堵了一大團棉花,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隻麻利地轉身走了出去。
“他也不是存心的,也是我們一時疏忽……”
緊跟上來的陸伯都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隻好伸出手摸了摸走在前面那顆毛茸茸的頭。她定然是無法原諒自己這次疏忽的,從他認識她起,她就是這個性子。
小時候仙界學堂上,弟弟闖了禍這小狐狸連帶着一起罰了站,以至于影響了武考的發揮。就能看見她下了學關起門生悶氣餓自己個一兩天,下次武考頭籌一定就是這個小丫頭的。
此刻的她,一定恨極了弟弟的粗心大意,卻更讨厭隻能面對無辜性命慘死卻無力改變什麼的自己。
“我想過來,要引那銜蝶出來不難,但要讓黑齒國主死心,卻難。
可我卻也不想等了,今日我就要撕了他的面皮要了他的命。”
孟望舒咬牙切齒地看着前方與昨日一樣熱鬧的街市,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他既然是個好色的,卻不敢染指我,無非是忌憚我的身份和你。
若我主動引誘,許他更好的前程和去處,他定然是要動心的,你幫我把黑齒國主引過來,聽他自己把髒心思都說出來,好叫那個迷了心竅的丫頭徹底死心。”
聽見這話的年輕神君氣得一時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答道:
“孟望舒!你休想!我絕不會同意你以身犯險!要讓她死心,我們把那香囊迷陣撤了便是!再不濟我抓了那貓妖,逼他現了原身,還怕他不說實話不成。”
走在前方的人遲疑了再三,才轉過身,看向那雙她愛慕了多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答:
“你果然不懂,那個香囊和迷陣,并不足以讓一個從小跟着父親見過許多奇珍靈獸的皇姬神智全失。
她偷偷的成了親,退到了朝堂之後,不是因為她不知道銜蝶的身份。而恰恰是,她無法心安理得地向九州八紘宣告自己背叛了父親的遺願,愛上了一隻貓妖,卻又想拼盡全力保全他。
這三界的女子,不論身份高低,一旦起了心動了情,從來都如撲燈的蛾子一般,将自己早早抛在了腦後,滿心滿眼都是心愛之人。”
說完這句話,眼裡亮晶晶的人又低下頭轉過身接着往前走:
“我今日不過是在賭,賭她親眼見他移情親耳聽他變心會死心。也賭你,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把黑齒國主帶過來,不會讓我多冒一絲險。
陸伯都,你别忘了,這九州的妖怪我都打遍了,全是敗将,那海底的九頭妖王我也收了,全須全尾的上了岸。
我若不想示弱,這三界之内,誰又能輕松的動我分毫呢?何況隻是區區一隻貓妖。”
跟在身後的人知道那隻犟狐狸下定了主意,自己怎麼勸說也是無用。隻能再三叮囑她小心後,眼睜睜看她進了賭坊,以最快的速度進了宮,幾乎用強擄的方式把黑齒國主硬闖到了關着貓妖和孟望舒的廂房門口,二人抵達門口之時,恰好聽見了門内之人的對話。
那貓妖谄媚之極的聲音聽着叫人有些惡心,卻也叫門口的黑齒國主肝膽俱裂的傷心:
“孟國主說得可是真的?我昨日一見您,就在心裡驚歎,這凡俗世間,居然還有您這樣美貌與威嚴并存的女子。
我當初不過是流落到此地,又被那個皇姬看上,勢單力薄沒了法子隻能委身于她。
平日裡多見她一面我也覺得膩煩,便成日裡在此處打理生意,我賺銀子的本事你也瞧見了,以後跟着您,必是要為您效犬馬之力的。”
另一個答話的聲音卻漫不經心地傳了出來:
“我說的話自然當真,這九州之内,我還沒見過比你更标緻的美貌呢。
日後自然不會虧了你…”
這句話還未落音,黑齒國主已經怒不可遏地踹開了門,接下來的對質和求饒孟望舒都沒了興趣,她拉着身前的年輕神君就打算離開這裡,死了心絕了情的舊友若還不能清醒過來,自己再來一趟也不是難事。
隻是眼睜睜的看着那位皇姬失态發瘋,她實在是有些尴尬。誰成想陸伯都卻甩開了她的手,等屋内的男子辯解完,便手起刀落砍下了銜蝶的頭顱,才轉身走了出來。
跟在他身後的人有些吃驚的看着這個一貫冷靜的神君忽然發了瘋,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
“我殺他,一是為了給那些死去的人報仇,二是我身為昆侖之主,斬殺作惡多端的妖獸本是我的份内之事。”
連連點頭的孟望舒嗯了兩聲,就被拎上了飛馬,背後有個突然貼近的聲音把耳朵吹得熱乎乎的:
“你方才誇他标緻,可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