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冷靜下來的孟望舒細細感知了一番洞裡的氣息,望着那孩子說出了自己的結論。這孩子一張倒三角形的臉上有一雙大大的龍眼,卻又詭異地長了一張有些尖的嘴。
在心裡倒吸了一口氣的人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他母親應該是個鼠妖,隻是,怨龍雖為水妖,卻是上古有名的妖獸,盤踞在那黑色的湖水裡多年,他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同一隻鼠妖生出個孩子來。
聽見這話的陸伯都卻有些見怪不怪,甚至覺得這個真相甚是合理。此地兇險又隐秘,這小山還就在那水妖的眼皮子底下,若不是他自己的骨肉,他怎會容許他在山上殺了那麼多動物,還平安無事的住在山洞裡?
“兩位神仙,既然你們知道他不過是個孩子,便别再難為他了吧。一個孩子罷了我們又住在這樣的地方,能鬧出什麼亂子呢?”
一個女子的聲音冷不丁的出現在背後,吓了一跳的人忍不住低呼一聲緊緊抓住了身邊人的胳膊。
身前站着的女子,應該就是洞裡那孩子的母親了。
她穿着一身半舊的粗布衣裳,提着半籃子山裡的野果,似笑非笑地望着家門口的兩個不速之客,回過神來的人望着那位有些緊張的母親,一雙小而亮的眼睛映着那對大而圓的耳朵,好一張标準的鼠臉。
“這山上籠共你們母子倆生活,卻殺了那樣多的鳥獸,怕不隻是為了果腹,而是為了提煉戾氣助長妖力吧。
那山下的村莊,看似是荒廢了久久無人居住。實則空屋之後卻白骨累累,也是你的傑作,你若是帶着孩子安心在這山上生活,我自然可以放你一馬,可如今看來,事情并不簡單呐。”
聽見這話的鼠妖卻平靜得很,似乎對這一切的暴露毫不意外。她把手裡的籃子放到腳邊,順勢就在地上坐下,臉上浮現出一絲解脫的笑意,冷冷地答道:
“神君說得并沒有錯,但那些白骨,也并不無辜。若說世間萬物生來就定了貴賤,我雖沒有你身邊這位好模樣的仙女那樣上等的命格,卻并不至于落得給水裡那妖怪生孩子,困在這山頭裡沒有出路的地步。”
知道事有隐情的人拉了拉身邊人的袖子,示意他接着聽對方把話說完。
陸伯都卻沒有身邊人的好興緻,鼠妖生來就代表災疫,這周遭的村子如今又連一個活口都沒見到。他見身旁的小狐狸顯然已經動了恻隐之心,隻好低聲勸說了一句:
“她有話要說,大可以進了天牢慢慢交代,山下村子裡離奇慘死的人命可有上百條。”
孟望舒卻不認可他的話,輕輕搖了搖他的手,柔聲道:
“咱們既然在這兒,她今日便逃不了。先聽她把話說完又有什麼要緊呢?”
聽見這話的鼠妖坐在地上,卻浮出一絲笑意來,她望着身前的一對璧人,臉上的苦澀和心酸交替出現,又揉成一團散開在那個充滿不甘和憤怒的笑容裡。
被她這麼一盯,有些小女兒情态的孟望舒又松開了身邊的胳膊,把手放下直直地站着,準備聽對方把接下來的話說完。一旁的人卻好像不滿意她這個說拉就拉說放就放的态度,一把抓過她的手緊緊握住,才對着坐着的女子點了點頭:
“你接着說。”
坐着的人凄然一笑,這才把接下來的故事說了出來:
她本是這附近山林裡一隻剛修煉到能幻化人形的鼠妖,從未作惡傷人過,一直隐居在密林裡潛心修行。不小心遇見附近的村民上山采藥打獵,也隻是悄悄躲藏起來。
無奈次數多了,總還是有和村民打上照面來不及閃躲的時候,但好在她遇見的,倒沒有什麼惡人,甚至有獵戶上山不小心跌進陷阱,自己還出手相救過,那獵戶也是個知恩圖報的,還專門打過兩隻兔子擺在陷阱旁,以表謝意。
“既然你和村民往日無冤無仇,為何最後你卻要屠村取他們性命呢?”
聽見年輕神君的問話,沉浸在回憶裡的鼠妖像是突然被人踩到了尾巴一般,死死地盯住了站在他身邊的年輕女子,聲音忽然狠戾了起來:
“那我敢問神君一句,若你身邊的這位仙族九尾,被人施舍了一點小小的恩惠,就要被騙去污了清白賣給世人皆知的惡棍,你肯麼?!”